“小女儿家的,你也愿和她计较。”傅漪方瞧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直冲冲地跑出去,转个弯儿,消失在视线里。。眼睛突然干涩的厉害,握着裙角丝绦的手不禁松了松。
“她过了下个月就满十一了,怎的还小?你在像她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出口成章诗动长安的女诗童了,我不盼她能及你,只是在这邀月台,无名无才,光凭着一张俏脸儿,能得几分好?”谢窈娘道。
“一分两分不见得坏,十分九分也不见得好,我倒是觉得像你我这般像是修行了千年,还不如那无知寡淡的小丫头,清清爽爽的好。何况,凭着我们窈娘的本事,还护不得个小丫头周全?”傅漪方伸手倒了一杯香茗,递到谢窈娘手里,调笑道。
谢窈娘的嘴角微一上挑,接过了茶杯,一边用杯盖子漂了漂茶叶末子,一边斜着眼瞟着傅漪方,道,“你少拿好话搪堵我,说到底,那丫头都是让你娇惯的,我眼瞧着她戴走了你妆台上的玳瑁簪,你也不言语一声,这可不是第一回了。”
傅漪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盏中冒出的热气熏开了酸涩的眼睛,似有说不出的舒坦,“贵不贵重的也只是个玩意儿,她喜欢便叫她拿去就是了,我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呢!”
谢窈娘啐了一口,道,“你个不知道好歹的蹄子,公子独独送了你的玳瑁簪,这心意你就这么糟蹋?”
傅漪方道,“他把发簪送了我,又把我锁在这邀月台,,我与那簪子又有什么区别?木石无心,所以那簪子离了我,戴在绿衣髻上也美,我也得没有心才行,省的你总怪我给你的达官显贵脸色瞧。”
谢窈娘默了一瞬,那神色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捕捉。她抬起手戳着傅漪方的额头,说,“说起门外的那些达官显贵,我都替他们叫屈。郑国公的公子来和诗,你怎么回的人家?‘能仕不能诗,不与之为伍也’,气得郑公子拂袖而走,再也没踏过我们邀月台的门,这样的例子还少?姑奶奶你也行个好,若是客人都被你气走了,我也上缴了邀月台,陪你去做咱们公子的女校书不成?”
伺候公子笔墨,算的哪门子女校书?他本就是个游刃于官场,熟稔商道的富家公子。这些年因着沾了皇室姻亲的光揽了皇家买办的差事,一个姑苏人士硬生生的在长安商道炸开了一条口子。由着尽得圣宠多年不坠的冯淑妃是他的姨母,被视为“龙口衔珠”的同昌公主是他的嫡亲表妹,借此关系谋取商机,什么宝石玉器,丝绸香料,酒肆赌馆,歌舞宴所都有他涉猎的足迹,邀月台便是他的产业之一。
傅漪方推开谢窈娘的手,嗔道,“什么女校书?你若是再拿这个来诓骗我,看我不掀翻他的墨砚,污的他满手黑!”
谢窈娘听了傅漪方的话,抚着肚子笑个不停,“你俩都是通透利落的人,但凡你们独处,就都变成了没嘴的葫芦,大眼瞪小眼,想想就觉得好笑。”
傅漪方伸手要拧谢窈娘的嘴,两个人疯玩成一团,丫头芍红打了帘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