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来赴会,主人怎么安排,我们怎么配合就是了,客随主便,不是这个道理吗?”
程禄恼他一根筋,道,“主人怎么安排怎么做是道理,看见位尊的人等候拜见就是心意了,连这个都不懂,怪不得这么多年你还混不出个名堂来!”
温景逸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好像没明白透彻,“那既然都是道理,那哪个是先,哪个在后呢?”
程禄不想理会他,只一门心思快步赶路,带路的小子无奈道,“郎君不用着急赶着去,世家郎君们都住在主宅院附近,离得远,要走好一会儿路才能到呢。”
温景逸心中疑惑,问道,“我看我们住的宅子附近还有好多空闲的房间,怎么不安排到这边来住,偏偏舍近求远呢?”
带路的小子有些尴尬,没敢答话,只一门心思的往前走。
程禄闷哼了一声,“你是真不明白呀还是装不明白?世家公子,身娇肉贵,这靠近江畔的宅子免不了湿冷,主宅院离得远,还可以骑马,确是装饰奢华,照应周全。要是你,你选住在哪儿?”
温景逸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主宅院装饰奢华?你去过?”
程禄摇了摇头,“没去过,不过那宅子的雕花门窗是我爹去姑苏张罗木匠办的,一水儿的黄梨木,那装饰做工没得挑,榫卯结构的,连个接缝都没有。”
温景逸自然搞不清黄梨木是什么样的木材,品质做工价值几何,懵懵然的“哦”了一声,继续赶路。
带路的小子说的不错,他们到的时候,那些豪门郎君一个都没到。程禄和温景逸瞧着这眼前的排场,真真儿吃了一惊。曲江池的支流蜿蜒曲折,选取了其中九曲的一段,池岸两侧依据地势高矮,宽窄分别放了单人,双人雪杉矮几,同色花梨胡床,配香色绣锻蒲团,高足三彩的杯盘碗盏齐备,时令新鲜蔬果晶亮亮的躺在琉璃碗中。不远处的高台上有各类乐倌人调试着手中的芦笙,箜篌,竖琴等乐器,校书抄写的郎官们已在各个座位后准备齐整,丫头们也是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斟酒挑菜,有的撑伞遮阳,有的前后传送,还有的原地待命,目测算算竟有数百人。
程禄啧啧称赞道,“瞧瞧这排场!”
温景逸则是满脸的惊异,他不晓得金钱权利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诱惑,原来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用权力和金钱都能够得到。
程禄瞧温景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得意道,“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这才是民间的排场的,我听常侍郎家的郎君说过,圣上饮宴的时候,长安城内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亲眷全部到场,用的都是玉盘金盏,喝的是玉露,吃的是珍馐,舞娘犹如蓬莱仙子,奏乐好似天籁之音。哎呀,此生若有幸能见上一次,此生无憾啦!”
温景逸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心里默默的做着决定。抬眼瞧着程禄一脸羡慕痴迷,心中鄙夷,赶紧岔过话题道,“我们的位置应该在哪里?”
程禄悻悻地往下游走,“上游是主位,自然是给那些世家郎君们准备的,咱俩往下游走,准没错!”
温景逸觉得他说的有理,随着他两人向下游走去。
一个管事模样的婢子走过来,施了一礼,一脸谦和道,“两位郎君有礼了。”
程禄见这婢子长得很是不错,赶紧凑上前去,还了一礼,“娘子也有礼了。”
那婢子赶忙推脱道,“可是担不起郎君的一声‘娘子’,请告知婢子您的姓名,我好引您到座位。”
程禄和温景逸赶忙报上姓名,那婢子抬眼看了一眼温景逸,道了一声,“这位郎君,请随我来。”
程禄也要跟上去,另一位婢子拦住了他,将他引向另一边。
温景逸见自己距离主位越来越近,想着程禄刚才的话,赶紧道,“这位娘子,学生温景逸,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那婢子明白他的担忧,脸上挂着了然的笑容,依旧谦和道,“郎君莫急,这是您的座位。”
温景逸不可思议的瞧着那个婢子,这是主位靠左的位子,也就是傅漪方靠左的位子!那婢子不再说话,道了声‘告辞’就退下了。
温景逸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坐在傅漪方身边的白面书生到底是谁,还有人在私语,他是不是哪位外封的皇家子弟。魏家郎君骑了高头骏马摇摇摆摆的来了,正想往主位上走,却看见主位上坐了人,很是气恼,后来经婢子指引,自己的座位颇有号令群山之势才熄了火。太保的郎君只是四下瞧了瞧,便和郑氏郎君热络的聊开了。温景逸自觉得如坐针毡,背脊似有冷汗流出,实在不安。
待众人坐定,见不远处一红衣丽影摇摇曳曳的来了,傅漪方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