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就像前一秒还以为她生活在云端是很幸福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在自己面前摔断翅膀。

容妈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禽兽一样的男人，让自己乖巧的女儿去受那些苦。即便不是亲生的孩子，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没有一丝一毫作假啊。她当时该多绝望？她有没有想过回来找他们？她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究竟为什么，自己要认为她在阮家过得很好？究竟为什么，自己在盼着她回来看看却又没有等到人的时候还好意思觉得失望？究竟为什么，不能问问她：“孩子，你的丈夫对你好不好？他是不是喜欢打你？”

是她亲手，把面前的这个孩子推进了火坑，还傻子一样跟着那群禽兽一起，把人逼到绝路上去了。

容妈妈伸向阮西北的手顿在空中，最后还是哆哆嗦嗦的收了回来，捂住自己的脸，哭出了声音。

阮西北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没什么表情，只是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淌。

“我的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取代了已经去世的姐姐，用她的身份活着，用她的身份跟若涔结婚，用阮家人的身份在若涔身边给他添麻烦。可是他对我很纵容，他还会担心我不开心，担心我厌食症不吃东西会出事，担心我抑郁症犯了会自杀……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打我？”

“阮家人……”阮家人不是这么说的。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厌食症，什么抑郁症……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容妈妈有些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还有一个哥哥，直到快要结婚，我才跟他见了面，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对所有阮家人都笑不出来了。他对我很好，是哥哥该有的样子。我还有个小叔，据说当年跟我亲生父亲很要好，所以他想要对我好，然后被老爷子打了一顿，强行送到国外去了，大概半年前刚回来……我还有一个三姑，她很讨厌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她真的很讨厌我。”

“她结婚了，对象算是靠着阮家出人头地，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势力。那个人……他强行的亲过我，他把我压在床上过，他碰过我的脖子……我想过逃跑，我也想过自杀，可是我死不掉。只要阮家人不允许我死，我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呵呵，是不是很可笑？”

“别说了……”容妈妈终于忍不住抱住她，怀里的人好像瘦得只有骨头一样，单薄的身体让容妈妈觉得心痛。她不想再听了，她不知道那些她只是听着都觉得痛苦的事情，怀里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都是自己，亲手把她推进了深渊。

“对不起，小绾，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原谅妈妈……不，你打我吧……小绾，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抱她。于是容妈妈只能反复的说：“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对不起我的人，是我自己。以前别人都说，如果自己不爱自己，别人再怎么爱你也没有用。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道理。如果当时我坚决不同意去a市，如果当时我就算死也要拒绝，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但是同样的，我不会遇到若涔。我把我经历过的所有的苦难，都当做是为了遇到他的前提条件，这样我又忽然觉得那些事情没什么……”

阮西北顿了顿，最后总结：“如果没有代若涔，容绾今天可能并不会活着。你怀里的这个人，也许早就在你不知道的某一个地方，变成了灰尘。洒在没人知晓的地方，可以被万千人踩在脚底，可以被万千人吸进呼吸道，也可以随着风在各地游走，可以随着河流四处穿梭……但绝不可能，会在这里，让你轻而易举的就抱进怀里。”

容妈妈有些发抖，阮西北的每一个字句都像是尖刺，狠狠的刺进她的心里。这个孩子变了，从前很顾及自己感受的一个孩子，如今已经可以说出刺伤自己的话。可是她没有错，她半点儿错都没有。错的人是自己，是自己，把她逼成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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