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也没逃过,家里明面上的东西损失了不少,甚至有几个仆人受了不小的伤。沈家一众主子均不在,倒是好命的逃过了一劫。
宁庄村人人自危,夜里巡逻警诫的更加频繁了。许宁与许父也轮值了好几次,他不放心沈清一个人在家,每次都要送去大伯家。
许宏陪着家里女眷孩子去了州府,林书杰却留了下来,甚至主动要求增加自己巡夜的次数,平日里跑腿传话也很积极。许氏族里对他的态度由此好了不少。
在大多数村里人对林书杰的印象慢慢改观的时候,许宁却不由得对他升起了戒备心。无他,林书杰对巡夜的事情太过热情了,除了自己经常在非当值时跟着巡逻外,还动不动与其他人打听情况。
安溪村刚糟了劫掠,总有人问巡夜的情况,其他人也并没觉得林书杰有异。
时间渐渐走过了七月中旬,朝廷终于派了专人处理灾民的事,并调拨了一千人的军队缉拿治理山贼流寇,平安州境内终于慢慢恢复了太平。
许是自己太过阴谋论了,许宁自嘲的想着。他暗中盯了林书杰半月之久,对方再没有其他有异常的地方。
七月二十日的时候,族里决定接回在州府避难的人。许宁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三日之后,大大小小的车又载着离家一月之久的人们回到了村子。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真不错。平安州虽好,我却着实住不惯,还是回来踏实。”许母说到。
此时许大伯一家都聚在许宁家堂屋里,刚回来的张婶,钱婶与一直在家的张婆子一起整治了顿丰盛的席面。从年初一直紧张到七月的气氛终于随着环境的安定缓和下来,大家聊起天来都轻松了许多。
坠子坐在她嫂子旁边,因着孕期刚过了三个月,看着还不大明显。林书杰因与坠子已定了亲,此次也在坐,并时不时的看看坠子,弄的坐在他们中的许富兄弟马脸拉的老长。
饭毕撤了桌子,许大伯几人喝了茶便要告辞回去,毕竟这一月担惊受怕兼着路途劳累,众人也确实精神不济。
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
此时张婶等人还在灶下收拾,陶钟回了厢房,许家两家人站在院子里道别。前头堂屋那里突然发出了惨叫声。
在场的人当即心头一凛,许宁首先反应过来,说了句土匪来了,忙四处找着趁手的武器,给沈清手里塞了把柴刀,又喊陶钟出来照管。
几人刚随手抓了东西,几个凶神恶煞提着大刀的大汉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砍。许家院子人多,与院里的几个匪贼竟僵持了下来。
许母忙带着女人孩子往屋里退。林书杰带着坠子往许母那边靠,不知怎么的坠子崴了脚就要往地上扑去,林书杰忙去拉人。等坠子回过神来林书杰已被砍了一刀跪在了地上,献血染红了背上的衣服,她吓的尖叫起来。
许宁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有人提着刀去追许母他们了,扇子岌岌可危。他大喝一声转身拿锄头往那人背上砸去。
眼看着背后的刀能将许宁拦腰砍了,陶钟尖叫着想推开许宁。
一直坐在轮椅上的,被许宁护在身后的沈清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歪脚整个人倒在了许宁背上,他手里的柴刀狠狠的砍到了土匪的脖子上,同时他的胸膛也被对方的刀扎了进去。
从土匪进了院子他就陷入了过往的噩梦里。同样凶神恶煞提着大刀的土匪,同样势单力薄毫无准备的家人,最后倒在血泊里的父母,以及痛到失去意识的自己。他盯着眼前面带刀疤的凶匪,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砍断了自己的腿,砍了扑过来的阿母。
他死死的盯着对方,不知道是恨还是害怕。他没有动。
直到对方的刀即将落在许宁身上。
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
衣襟迅速晕染了大片的血迹。
沈清觉得自己倒下去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阿父阿母,我报仇了,你们看到了没?
许宁的锄头刚狠狠砸到土匪的背上,被沈清整个撞过来的身体扛的跪趴在地上。等他回过头来就看到了这目眦尽裂的一幕。
他脑子一片空白,反手抱住了沈清窝倒的身体,嘴里无意识的喊叫出声。
“啊~啊~”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到沈清的脸上,许宁紧紧抱着沈清的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沈清缓缓握住了许宁的手。他一点都不后悔,他现在很高兴,他想对许宁笑笑,告诉他不要伤心,他很好。
除了有点遗憾不能陪他长命百岁了,沈清心想着,缓缓瞌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