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不要钱,也没有被抢的风险,又能消烦解闷,还有力气动一动的人都慢慢挪过去。
大快人心!
这些愁眉苦脸了几百里路的难民们第一次会心地扯动嘴角,看起来像在笑,还有几个眼泪都笑了下来,脸上冲刷出两道灰痕。
刀已经不是很锋利,卡在了琵琶骨上,鲜血从刀隙间泵出,染红黑色的刀身、肮脏的脖颈、少年的手。
少年双手持刀,往下再压,隐约响起骨肉破碎的嘎吱声。
想要求饶,太疼了,疼到说不出话来,想要呼救,地下还躺着两个断手的兄弟。眼泪、鼻涕一齐冒出来,双手捂着没入肩头的菜刀,血水从指缝冒出。
“饶命,饶······”话说不完整,只剩下嘶嘶声。
“求大侠饶我儿一命!求大侠,饶我儿一命。”一个孱弱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一头白发包裹在破烂布条里的老妇人跪在那里以头抢地,嘴里呼叫求饶。不过老妇人对错了方向,显然是眼睛不太好,她身后是那两个跑掉的泼皮,远远缀在老妇人身后。
少年看过去,一个老妇两个畏葸软蛋,面上没有表情,刺啦,拔出砍进骨头里的菜刀。去捡起滚落在旁的包裹,远处观看的人群看他走向,早早分开一条道。
那两个躲得远远的泼皮看那少年人提刀走远,才敢跑上前搀扶起老妇人,一步三颤,来到下山虎身边。被砍手断臂的两个难兄难弟现在已经晕了过去,没人包扎,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活不成了。
那下山虎被拔刀,一声低沉的惨嚎过后,意识已经昏沉,却还知晓还拿右手紧压着肩头。老妇人挣开两个泼皮的帮扶,一下跪坐在地,昏黄的眼珠虽然看不清人,也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老妇人抱起倒地的儿子时,还听到一声短暂的求饶声,就再也没声息了。把儿子抱在怀里,触摸到温热的液体,老妇人心里响起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竟不哭不喊,只是安安静静让儿子枕着自己,一遍遍抚摸他的头。
下山虎倏忽之间挣开眼,看见痴痴望着自己的老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娘,儿不行了,不······不能给您······送终了。”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全靠一口气撑在胸口,支撑着他的清明。下山虎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童年,和村里的小芳一起在夏天下河游泳,仿佛看见了死去的老爹,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仿佛看见老娘坐在那株老皂荚树下洗衣服,看见老娘拿着竹鞭追着他打,耳边响起老娘好好做人的教诲······他看见洗衣盆里一个泡沫飘起向他飞来,他伸手去抓,抓不到。
老妇人听不见儿子最后那句话,看不见伸出的那只手,
她完全瞎了,为这个儿子哭过太多次,现在眼泪也流不下来了。
她嘴里一直在轻声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走吧,走吧,我们娘俩一起······”
看客们始终没有走近也没有走远,这一路上生死早就看淡了。虽然谁都不想死,都在争扎求那一线活命的机会,但经历过走着走着就有人在身边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时刻多了,也就不是那么惧怕死亡了。活着的人大多数都麻木了,没人上前去落井下石,也没人去安慰安慰一个刚刚失子的老人。
找到水了,幸好太不远。
少年舍不得扯烂这身粗布麻衣,小心翼翼解开衣襟,脱下沾满土灰和血的衣服。捧水小心清洗伤口,有一点结痂了,里面粘上的脏物碎屑必须得洗掉。于是撕开血痂,一点点清理,少年脊背肌肉颤动,汗浆如水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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