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爹娘来看我了。我……我还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就在刚才，好像他们就在窗外。你们说，鬼魂能从大藤峡跟到这儿来么?”

“哟，水月，你找死啊!这种时候不谈这个，快睡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望窗外，然后，一个宫女吹熄了烛火，她们动作齐整地一齐睡了下去。

蓝水月没睡，她仍旧坐着。

这时天已微明，蓝水月的大眼睛里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雨后初晴的日子，天空那么蓝，云那么白，鸽子飞得舒展，鸽哨鸣得悠扬。一个多么明媚的春日!

然而，对于紫禁城各宫的内监、宫女们而言，这一天却是阴郁的。

一大早，他们就被集合起来，然后整队来到一座偏殿前头的院坪上跪下。

地硬得很，风仍然冷，没多久，大家就冻得直打哆嗦。

还好，这时皇上、太后、皇后、万贞儿等一干主子们已经驾到，并依次在殿内坐好。

于是，汪直开始给大家训话。训话的意思无非是要众人克尽职守，忠于皇上。

“……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汪直手一指，立即有太监将他身后那几只笼子上的黑布掀掉，跪得近些的太监、宫女们不看犹可，一看全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笼子里盛着马轮儿、常婆婆、老侯、常八、保姆、奶妈的人头!

由于刚被枭首不久，几颗头颅全都血迹斑斑，脸上的表情或狰狞或愤恨，只有马轮儿英俊的脸上是一副安详的神色。

“马轮儿爹爹?”

当太监捧着人头在宫女、太监们之中巡回展示时，蓝水月盯着马轮儿血糊糊的脖子和他微睁着的失神的双眼，口里嘀咕一声后，当即栽倒在地。

在昭德宫侍候的张敏一干人也全都战战兢兢，害怕自己被拎出来。

奇怪的是，汪直似乎还念些旧情，竟丝毫没牵连他们，也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看见了吗?若有谁胆敢谋逆，这就是结局，还要灭族!”

汪直的声音在冷冽的空气中回响，偌大的广场上，上千人在一起，居然静得连掉一枚针都听得见。

殿内的万贞儿突然失声哭起来，许多宫女、太监们都抬眼偷偷地打量她。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万贞儿喃喃地说着，其声凄惨，连周太后都有些不忍了。

此时朱见深从旁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倒也不用太后表示什么同情了。

“皇上，那次文华殿黑影的事儿，查出来了么?鼓妖是不是他们捣鼓的?”

万贞儿哭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止住了哭声。

她擤擤鼻子后，哀哀地问道。

“是御马监的韦舍，他在宫外结识了一个山西妖人，那妖人说他能做皇上，韦舍便让他乔装进宫，装神弄鬼，想吓唬朕。前两天，汪直已经把他们全送进诏狱去了，过几天在午门外凌迟处死。”

朱见深忧心忡忡：

“这皇城里边，并不安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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