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容景立即动身去廷尉寺,将案情报告给白未晞,然后和京兆尹一同率领差役前去抓捕顾睿渊。众人来到顾睿渊所在的房门外,只见门窗紧闭,门口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熊鹏带来一个侍候顾睿渊的老仆,只听他向姒容景报告说顾睿渊吩咐不要打扰他,一直呆在房中,至今未曾外出。
姒容景略一思忖,大叫一声“不好”,准备上前推开房门。熊鹏第一个到达房门前,推了推,对姒容景道,“房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接着他后退几步,往前冲撞,用身体撞开房门,随着房门打开,一股混杂着灰尘和肉质腐败的空气便迎头罩上众人。姒容景强忍恶心,扫视房中,发现顾睿渊的尸体被一根拇指粗细的绳索悬挂在房梁当中,已经断气多时,顾睿渊的衣衫十分整洁,没有血迹和破损,房中摆设也十分规整,没有任何杂乱,仿佛从始至终只有顾睿渊一人处于房中,换句话说,顾睿渊是自杀的。
熊鹏将顾睿渊的尸体放下,检查了尸身,除了颈部一道深红色的淤痕外,没有其他致命伤口。一名差役在书桌上找到了一张人皮面具和一封遗书,一同呈给姒容景。姒容景直接拿起了遗书,辨认笔迹,确为顾睿渊所写。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请留家人性命”。姒容景凝神望着这封遗书,沉思良久。
顾睿渊为何死的如此刚好?据仵作验视后,推断他死于两个时辰前。而那时,姒容景和姒茜彤还在审问“朱保充”,当时除了姜清扬外,并无他人在场,况且那时候大家还没有猜到“朱保充”的真实身份。难道是他提前感知到了什么?又或是见过什么人?
姒茜彤站在庭院中,仰望着高大的梧桐树,只觉得这个案子似乎远远没有结束。突然茜彤感觉双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住了,片刻的漆黑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打开的锦盒,中间摆放着一块状如琥珀的椭圆形冰坠,中间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蝉,蝉翼的纹路清晰可见。
姒茜彤启唇微笑,道,“姜公子,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姜清扬不甘心地从她身后走出,“你个小机灵鬼,怎么猜到是我的。”姒茜彤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状,道,“除了姜公子,谁还会特意给我惊喜呢?”姜清扬脸又是一红,故意严肃道,“之前从没有其他男子送过礼物给你吗?”姒茜彤想起了皇甫俊卿赠与她的香囊,想起了那句“我只把她当作妹妹”,心中一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姜清扬心里开心不已,把那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茜彤手中,温柔地说道,“你看,我从你们的破案中得到灵感,把这只秋蝉活捉,放入冰库中,须臾功夫就形成了一个如此好看的冰坠子,岂不是有趣的很。”茜彤从锦盒中捧起冰坠观赏,手心的温度逐渐消融掉冰坠的边角。姜清扬看见了不免着急道,“茜彤,还是把它放进盒中吧,当心冰块融了,冻伤了你的手指。”
茜彤闻言一愣,脑子中回闪过菊花宴的一些细节,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姜清扬疑惑不已,“原来什么?”姒茜彤道,“我知道菊花宴上是谁下的水仙花茎毒汁了。”姜清扬安静地望着姒茜彤,等着茜彤述说。
茜彤的眼睛亮晶晶的,道,“其实当初菊花宴上,水仙花茎毒汁是放在卞府冰库的水中,待水冻成冰块后,又被用于包裹章鱼。毒汁就渗透到了章鱼里。蒸煮章鱼的锅盖上因为水蒸气凝结因此发现了有毒的水仙花茎毒汁,而毒章鱼被众人误食后引发众人中毒,但呕吐物中又找不到水仙花茎的踪影。而这一切,并不需要当着众人面进行,因此很难被怀疑。”
姜清扬沉思,“当时宾客中并未有人离席,那谁又是下毒之人呢?”姒茜彤嘴角一扬,道,“嗯,其实下毒的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她只要让自己的侍女前去便可。我记得姒希纯的侍女烟萝在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才出现在席中,并且在姒希纯耳边悄声说话,想来当时她定然是向姒希纯报告自己已经得手。”
姜清扬看着茜彤,“这仅仅是你的猜测。”茜彤迎着姜清扬的目光,道,“为什么只有姒希纯知道卞纯竹让侍女在孔乐瑶的菜里下了巴豆,说明她的侍女去过厨房,而这一点姒希纯曾经承认过,是烟萝告诉她菜里有毒的。”
姜清扬道,“就算如此,那姒希纯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当时她自己也中毒了啊。”茜彤道,“经过这个黄金案,我大概能猜到姒希纯的目的了。当下孔家被疑通敌叛国,正是风雨飘摇,唯一有能力救孔家的只剩下一向与孔家交好的大司农卞有为。她本意也许是想让众人以为卞纯竹毒害孔乐瑶,让孔家与卞家结仇,断绝两家结盟可能。不料我因为风寒刚好,没有喝汤,反而被卞纯竹指认为凶手。”
姜清扬心想,自己当初果然没看错,这个姒希纯果然心机深沉,自己还稀里糊涂地被她要去了一块玉佩,不知道今后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茜彤看到姜清扬不言语,以为他在思考案情,便说道,“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文瑄世子已经认定是卞纯竹一人所为,还警告了她,我们也无法再追究了。”姜清扬怕被茜彤窥破自己的想法,不自然地说道,“啊…….是啊,确实如此……”
婵娟宫。柔嘉夫人坐在雪山白狐皮制成的毡椅上,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只听侍女禀告,之前送去凤玑阁的松花绿豆糕,昭王一口没尝,被王衡又打发送回来了。柔嘉夫人心里难受,只能叹气。
这时候楚楚摒退了其他侍女,向柔嘉夫人禀告,她从凤玑阁的内侍那里得到消息,说昭王准备对孔太常发难,已经派皇甫俊卿率领羽林军将整个孔府包围起来,严密监视一切行动。
柔嘉夫人闻言,眼神慌乱,心想,昭王他真的如此狠心?
楚楚劝道,如今孔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派去调查黄金案情的姒容景和白未晞皆是姒太尉的人,如果夫人您还犹豫不决,孔家就完了。柔嘉夫人内心挣扎良久,终于她做出了选择,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小字,然后卷起,装入一截小指长短的竹筒中,交于楚楚,嘱咐其务必要将信送到孔府。
楚楚领了信件,迅速走到王宫的一个僻静角落,那里有个接头的内侍,稍后他便要出宫去购买物品。楚楚环顾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将竹筒塞入内侍手中,嘱咐道,一定要送到孔府。内侍的双脚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楚楚不免心中起疑,正要夺走竹筒,转身离开,却被姒王后率领的数十名内侍给包围了。
什么?楚楚被关进了掖庭狱?柔嘉夫人听到禀告,先是难以接受,随后身子一软,瘫坐在椅中。禀告消息的侍女倩漪素来与楚楚要好,哭着哀求柔嘉夫人,“凡是进了掖庭狱的宫女最后的下场都是被折磨致死,求求夫人看在楚楚一向忠心的份上,救救楚楚吧。”柔嘉夫人表情忧戚,无可奈何地说,“你当掖庭狱是什么地方,自夏越国开国便立下法规,禁止外人擅入掖庭狱,违者即获重罪。前朝美人独孤嫣恃宠,出入掖庭狱不禁,即被姜太后处死,王上为他求情也未能豁免,我如何不想救楚楚,可是我自身都难保啊……”
凤玑阁,昭王正在批阅奏章,突然听到内侍监王衡入内禀告,说柔嘉夫人在外面哭着求见,说她的侍女楚楚突然被姒王后抓入掖庭狱,生死不明,请昭王明鉴。昭王原本想让王衡回绝柔嘉夫人,却听到门外柔嘉夫人的哭声哀戚凄婉,让人闻之都不免动容。昭王回想起不久前还与柔嘉夫人结下同心誓言,心肠还是软了,于是对王衡道,“天凉地冷,不宜久跪,先劝柔嘉夫人回去,你和我去掖庭狱走一趟。”
掖庭狱,一向是王宫关押犯了错的宫女内侍的地方。在这里,有比廷尉寺大牢更加残忍的刑罚,有比地狱更加黑暗的牢房,因为凡是进了这里的人,下场都是尝尽所有痛彻肺腑的酷刑后,方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昭王命令守卫不准向姒王后通报,然后举步踏进掖庭狱。他一向很少踏进过这里,这里一直都是历朝王后的私人牢房和刑场。如今他走在阴冷潮湿的甬道中,闻着空气中混合着腐败和血腥味的恶臭,听着从遥远的牢房中传来的女子撕心裂肺地嚎叫声,心里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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