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已经下令将王勇斩首,全族皆连坐。
姒容景在行刑前去廷尉寺大牢见王勇最后一面。
光线昏暗的牢房中,穿着死囚衣的王勇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斗室中,他却面色平静,仿佛对将要到来的死亡并不惧怕。见到姒容景后,他也是十分平静,说道,“你来了”。
姒容景惊奇道,“你似乎早料到我会来。”
王勇笑了,道,“姒大人是一个喜欢刨根到底的人,如今顾大人已死,你能问的人只有我了。”
姒容景盯着王勇,道,“朱保充只是一个看守茅厕的小吏,顾睿渊怎么会让他参与此事,事后为何又要杀了他?”王勇侧过头看着墙,漫不经心地道,“是我无意中发现此人长得与我十分肖似,重金利诱他去库房中取黄金,事后杀了他灭口,我便可以他的名义继续活着。”姒容景道,“即使外貌相近,但是每个人言谈举止,生活习惯却是极大不同的,时间一长,难免会被人识破。”
“呵。”王勇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仿佛对姒容景的提问十分不以为然,“在司农寺,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又有谁会关心他的言谈举止和平日有何不同,作我的替死鬼,正合适。”
姒容景被王勇淡漠轻佻的样子十分恼火,道,“微不足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汤炎和朱保充死在你们手中,钱恒也差点成为你们的替罪羊,你的家人也被你连累,要一同被问斩,这么多血淋淋的生命毁在你手上,你竟然可以如此坦然说这种话,可见毫无悔改之心!”
王勇听到自己家人的消息时,仅仅是稍微跳动了下眼皮。他叹了口气,说,“生有何喜,死又何忧,百年之后不过都是一抔黄土,如今众人一起上路,倒也甚好。”
姒容景怒不可遏,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却极度珍惜自己和家人性命的亡命之徒,却从未见过有人像王勇这样,对自己和家人生命都漠视到极点的。真是个畜生,不,比畜生都不如。
王勇并没有被姒容景的愤怒所影响,脸上还是十分平静,他说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姒大人请回吧。”
姒容景强压心头的怒火,他差点忘记此行最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他问道,“还有一个问题,顾睿渊扮做假汤炎离开后,径自回到了府中,有府中仆人可作证再未离开过。那个更夫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否还有同伙?”王勇仰头大笑,“这世上未解的悬案何其之多,姒大人若要一一追究,恐怕这辈子也不够用。就让这个秘密随着王某带入地府吧。”
姒容景心里无可奈何,昭王已经定了王勇的死刑,而顾睿渊也死了,关于那个神秘的更夫下落再没有第三人知道。是否是更夫知道事情败露,提前杀了顾睿渊?而这个更夫是否才是这一切的真正幕后指使者呢?而王勇又是为了什么,宁愿牺牲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也要守护这背后的人呢?
菜市口,午时三刻。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王勇和其家人十余口的人头便一齐落地,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
城外乱坟岗。张超提着一壶封坛十年的女儿红来到一个没有姓名的小坟包前。只见他将酒洒在坟包前,两行清泪也随着酒滴落在黄土中。“王兄,我来看你了,最后,我们二人的赌约,终究还是你赢了啊。”
落霞宫。
姒王后看着眼前的纸条,上面用娟秀小楷写了一行小字——“静观其变,切莫轻举妄动。”这正是当初柔嘉夫人侍女楚楚想要让内侍夹带出宫的内容。单凭这几个字,她并不能直接定柔嘉夫人的罪,因此她才想从楚楚身上找到柔嘉夫人更多的秘密,无奈被昭王打断了刑讯过程。而眼下,昭王已经让孔太常官复原职,她即使呈上内侍的证供也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让昭王怀疑她的动机。这次没能借着昭王猜忌孔家之际,彻底扳倒柔嘉夫人,让姒王后心里不免遗憾,唯一庆幸的是,目前并没有任何人怀疑她和太尉府。
朝堂上,昭王极大地褒奖了姒容景,提拔其升任司农中丞,兼任都内令一职,并让钱恒好好养伤,职位由太常丞刘功弼暂时代理。
姜太傅觉察出起其中微妙,钱恒退位,姒容景权力上升,司农寺内的权利面临一次大洗牌。不仅司农寺,在朝中,原本依附孔家的势力见风使舵,转而投靠太尉府,孔家的势力被大大削弱。但太尉府的风光也仅仅是短暂的。因为在昭王心中,并不愿让任何一方势力做大,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孔姒两家分庭抗礼,互相牵制。此外,姒容景此举,明面上是帮了孔家洗刷冤屈,暗地里却已经得罪了姒太尉,而姒太尉生平最恨别人背叛。只是不知道这个断案神明的姒容景,在朝中的路还会走多远。
太尉府书房。姒太尉单独和姒云起说话。
姒云起破口大骂,“这姒容景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眼见我们就要扳倒孔家,他倒好,反而救了一回孔家。”
姒太尉沉吟一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孔太常虽然和黄金案无关,但是和秀州太守高骞一事却还没撇清楚关系,但是昭王却还是赦免了孔家。很显然,昭王是想留着孔家来继续牵制姒家,这是君王惯用的相互制衡之策。但是他也对本应同气连枝的姒容景的倒戈之举十分不爽。姒太尉对姒云起说,“我们可以小小敲打下姒容景,但是不要搞太大,因为他如果出事,会连累到我们。”姒云起在心里不由痛恨起这层远亲关系来。
重阳节过后,茜彤便要迎来她的生辰,九月十二。气候已经到了深秋,早晚气温极低,茜彤也开始穿上了连云通袖长袄,随身还带着羊毛做成的手笼御寒。贺兰氏一如往年,大清早亲自下厨给茜彤做了一碗长寿面。茜彤端着热乎乎的长寿面,眼前是贺兰氏慈爱的笑容,感叹道觉得有家人真好。
云氏也派侍女送来一个翡翠玉簪子作为生辰贺礼。茜彤觉得奇怪,她素常并未梳发髻,为何要送她簪子。只听云氏侍女禀告,“主子说了,小姐今年生辰过完,便到了及笄之年,特送上翡翠玉簪子庆贺小姐成年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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