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正欲推迟,就听身后楼梯上传来云川的声音:“这赔礼和感谢明明就是两回事,一顿饭怎么能行?今天就吃赔礼这一顿。我看你们也不差钱,小二,你们店最贵的十个菜都拿上来,十年的女儿红给我温两壶,上好的毛尖泡一壶。”云川点完酒菜,挑衅的看着两位男子,大摇大摆地在桌边坐下,看着云浠说道:“弟弟,房间小得很,怎么吃饭?再说这道歉是对我的,感谢是对你的,这就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先吃了这一顿,下一顿你来点。”随后看着对面二位说道:“不知我点的算不算,你们不会要反悔吧?”
白衣男子心里觉得饶有趣味,自己从不与挑衅之人为伍,也不愿多管闲事,但今天这两位,一个温文一个机警,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便点头说道:“没有问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云川担心云浠又怪她惹事,小声在耳畔嘀咕“吃顿霸王餐,明天就各走各路了~”
菜和酒陆续端上来,青衣男子给云川和白衣男子满上酒,给云浠斟上茶。云川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弟弟不喝酒?”
云川惊讶地看着此人,青衣男子却只顾斟酒不回答。云浠笑道:“因为看你就不是喝茶的样子。”
云川倒不介意,“哈哈”爽朗地笑了起来:“有你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兄长的吗?我不是不喝茶,只是这家店里的女儿红太醉人了。你们别看这里是边城,但酿酒的技术却是一流的,味醇气香,入口甘甜,入肚荡气回肠。我跟你们讲,这家店十几年前就是一个小小的路边小吃摊,就是靠这酒才成为这镇上最大的客栈。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慕酒而来,就连很多大漠人士连走三天三夜只为喝上一口这里的女儿红啊。”对面两位男子听着“传奇”的故事,抿了一口酒,俊俏的眉头挑起,眼光溢彩,连连点头称赞:“果然如此。”
“入口甘甜,进喉微涩,至胸如火。开始以为是饮了一口甘泉,在喉间化作一股酒香,在胸口方才释放出酒的凛冽。果然是一品的好酒,看似温润香甜,却是一股滚烈热血。真是奇妙奇妙!”白衣男子又抿了一口,赞叹的说道。
“说得真好!描述得太确切了!”云川拍手称赞,捂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就喜欢它最后到我这的感受,就如千军万马,在草原上奔腾而过,荡气回肠,风起云涌。确实就如你所说,犹如一腔热血、一股烈火。”
青衣男子一饮而尽,闭眼回味,长吁一口气,说道:“这酒,与你酿造的‘希琼’,味觉正好相反。”
“我说你怎么对酒如此有研究,原来你会酿酒啊!”云川好奇地问道。
白衣男子看着面前这位眼神似乎有光的小兄弟,微微笑着,摆摆手说道:“闲来无事时打发时间而已。酒乃是兴致所至,随性而行,所以我在酿酒时,往往会设计不同层次的味觉,不同的心情能品出不同的味道。”
“我两年前喝这女儿红的时候,每每喝完入肚,都在回味这入口的甘甜,一杯接一杯,哪怕胸口已似火燎,但都想着如何把这甘甜留住,可这甘甜入口即化,想留也留不住,越留不住就越想喝。但现在啊,我也想通了,其实这酒啊就犹如时光,拼命想抓住的,反而越容易溜走。还不如细细体味,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妙处。而且这最后的凛冽虽似火,但最后却有一股暖意留在心间。就好比一种带刺的暖意,其实比一般来得更深刻。”云川喝了一口女儿红,细细品味地说道,“你们说奇不奇怪,因甜而喜爱,最后却爱上了这火。”
“不奇怪,这就是酿酒之人心思奇妙之处。先甜后烈,不喜酒的人很容易上口,喜酒的人正要这一口热烈,爱酒的人也能品味出不同的人生妙处,就如有人留念曾经美好,有人追求轰轰烈烈。不过,你这句‘带刺的暖意’真是画龙点睛,有多少人品出却说不出。如果这酿酒之人听到,定会视你如知己。我虽不是此酒的酿酒之人,但我懂酿酒之心,我敬你一杯。”白衣男子看着面前这位“豪爽”的男子,年纪不大,但却能品出酒的深意和韵味,想着之前的有意刁难,不但不讨厌,还有些难得真性情的感慨。
云川细细听着,不觉地点点头,心想如果没有前面的梁子,品酒结知己的话,现在也可以当成自己半个知己了。云川与白衣男子碰杯而饮,感慨地说道:“可惜这酿酒之人早就不在人世,只是留了秘方传与后人。不过我相信酒逢知己,他也会很欣慰。”
“你呀,只要喝上这女儿红一口,就能感慨出人生一大堆的道理。”一旁的云浠抿了一口茶,满怀深意地看着二位,问道:“对了,你们刚提到的希琼是什么酒?这两个字怎么写?”
“希望的希,琼浆的琼。入口犯苦,进喉似火,吞下后,才有一股清香甘甜回于口中。”一旁静默半天的青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希望的希?”云浠轻轻地问了一句,一双明眸轻轻扫过面前这两位萍水相逢的男子,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淌过,双颊微微泛红。
云川没注意到云浠的小变化,在一旁拍手称绝:“听着就觉得妙不可言,与这女儿红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啊,你这酒欣赏的人应该不多吧,我估计大多人,还没等吞下就会吐了出来!”
“呵呵,确实如你所言。”白衣男子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了白玉兰花一般的笑容,他看了看身边的青衣男子,接着说道,“能喝这就的也就两三人吧,真是极少有人喜欢。就算后面有股甘甜,但入口的苦还是没人愿意过多尝试。”
“那为何要以苦味入喉,用酒醇入味不是更简单,更好吗?这样就会有更多人能体会到这最后甘甜地奇妙之处了。”云川诧异地问道。
白衣男子夹了一口菜入口中,眉眼似月牙一般皎洁,朗声回答:“其实我酿酒大多都是自己喝,苦酒也罢,甘泉也好,都是自己心情所致。再说真正的甘甜不是喝出来的,是品出来的。最后的甘甜只是一丝茉莉清香,并没有加任何甜味调剂品。如没有前面的苦味,那这甘甜之味也无法引出来了。”
“说得我真想尝一尝,我这人没别的爱好,一喜交友,二喜骑马,三就喜喝酒了。而且这一二三不分主次,就看兴致。最好是跟三两好友,驰骋天下,酣畅淋漓。”云川举起酒杯,双颊已泛微红,显得更加神采飞扬,她爽朗地说道,“虽然之前与二位有些小摩擦,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而且我始终觉得‘把酒对歌无坏人’。刚刚的误会一笔勾销,这杯我先干为尽。”白衣男子和青衣男子会心一笑,四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