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我刚开辟的。我总不能把月亮花种在山脚下吧,那不成了喂野兔了。你们抬头看下,前面那个小亭子,那是一块一亩大的平地,正好就被我占为己有做花田了。”盛泽指着还有半里距离的山腰上,伸出了亭子的一角,一棵迎客松的枝叶正茂,伸展在亭子上方。
六人满心期待,来到了这片半山的花田上。云川大吃一惊,想起自己以前看到的月光花,都是星星点点,夹杂在野草中毫不起眼。可如今,这片月光花田足有半亩,被整齐的绿草围成了一个半圆形,背靠陡峭的岩壁,这块岩壁如半月拱形凹进去,分明是为了扩宽面积而特意凿开。左侧是一个可供赏花品月的六角琉璃亭,旁边种着迎客松,右侧被山石环绕的地方有一个秋千,月光花藤已经顺着撑杆爬满了秋千两侧。六人错落地站在周围,近可赏花,仰可观月,眺可看水,低可品山,坐可论道,动可抚琴,静可闻音。好一幅世外怡人、悠闲雅静的花田风景。
此时花田的月光花都长出了绿色的花苞,花苞尖隐约吐露出粉、紫、蓝、白的花瓣,各个含苞待放,摇曳生姿。花田的右侧,草栏外竖起了一枚石碑,上面刻着“盛泽花田”四个大字。
“你可真有闲情雅致啊,能把这冷冰冰的雪龙山改造得这么趣味横生。这要是刻着‘哈达花田’那我肯定会觉得别扭,但‘盛泽花田’,真是一点都不违和,还觉得很贴切呢。”云川看着这么大一片月光花,想象着迎月而开的盛景,心里一片憧憬。
“你可不要觉得我很闲,又要搞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给我,我每天忙得很呢。”盛泽笑着反击道。
“小王爷还真是用心啊,外围的草栏修整着这么整齐,为了保护月光花,草栏都比花圃高出两寸,草栏外边这黄色的粉末,如果我没猜错,肯定为了防止有野禽靠近撒下的雄黄粉了。”云浠明白盛泽的良苦用心,感叹看似不羁的盛泽却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他肯定是指挥别人干的呗,月光花茎上有软刺,我们小王爷双手这么白嫩,万一刺破了怎么办?”云川不假思索的说道,以她对盛泽的了解,盛泽对自己这副俊朗的皮囊可要紧得很。
“那是一定的,这种活我可没必要自己动手!”盛泽随即回应,双手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摆弄月光花时被软刺扎进手指的刺痛感还尤为清晰。
“在这冷峻的岩石下,能看到这么山花烂漫、花蕴生风、清香四溢的景象,真是触动人心。能够想象,如这片月光花都盛开,那肯定就如繁星闪烁,美不胜收。”宇文瀚看着整片的月光花蕾说道,就如多年前母妃在院子里亲手搭的紫薇花架一样,就因父皇的一句话,母妃就亲手从培土、育苗、牵藤一点一滴地伺弄、浇灌、修整、期盼。他不知盛泽为何而种,如果只因想看此花,又何必此次劳心费神呢?此刻的宇文瀚真想在这里一直待到开放,做一个守花人也好。
“你们看,原来月光花的叶子是心形的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心形的叶子,真是太奇妙了,这个花是代表爱慕还是思念?”宇文凌看着心形的叶子激动不已。
“月光花又叫夕颜,族人都说这是短暂的容易失去的美好。虽满心相系,但终究抵不过天亮、留不住花期。”云川说道。盛泽本就是一个烂漫之人,闲情雅致,自由自在,这么大费周章的开辟一个花圃,也足似他的作风。云川猜想盛泽突然喜欢上月光花,定是因为他从来都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追求眼前的美好。云川讲完草原人对月光花的评价后,接着说道:“可我觉得,月光花却是永恒,永远在某个夜幕来临的角落,当日光散去、繁华落尽时,还执着地倾诉着对这片草原的爱念。”
“永恒?”杨清沄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看过花、赏过月,这么柔和的场面恍如隔世一般,“每个人都在向往永恒,到头来大多一场空。太过执着终不过是虚梦而已。”
“你怎么这么悲观?”云浠疑惑地看向杨清沄的眼睛,记忆中清朗的眼神此刻却透露着一丝绝然。这八年大家都经历了什么,杨清沄变得如此冷峻,是因为自己还是其他?
“把美好放在心中,一切都可永恒。”云川把右手放在胸前,看着雪龙山顶的白雪说道,就如在跟山神祈祷一般。随后扭头俏皮地笑看着杨清沄和宇文瀚二人说道:“你们一人冷漠、一人愁虑,真真让人好气。天地间美好的事物数不胜数,你若希望别人快乐,就得自己先快乐起来。你若自己发愁冷漠,你的朋友们只会更愁思不已了。”
“对啊,云川说的太对了。‘把美好放在心中,一切都可永恒’。我都不明白他们两个每天愁些什么?有多少人现在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们能在这里赏花品酒,真该值得庆幸才对。”宇文凌顺势说着,她是那么希望杨清沄能像其他皇亲国戚一般对她欢笑迎人,笑容可掬。
宇文凌说的永恒是“自扫门前雪”的独自享乐,显然跟云川说的不是一码事,云川无奈地报以微笑。云川从来都不认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上,但不忍扫了大家的兴致,便不好驳回,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小王爷,这些花什么时候能开啊?看似今天只能看到满地的花骨朵了呀!”
“你看,花尖已经绽开,也就这两三天了吧。放心,我会派人日夜坚守,等从云石大会回来,就能看到盛开的月光花了。”盛泽拍着胸脯说道。
“小王爷,你可真会玩,就这你还得派人守着呀。小心让哈达可汗知道了,又得说你纨绔放纵!”云川笑着说道,可想想如果他不这么做,还真不是盛泽的作风了。
“不过能驻守在这山水中,观日落,享清风,我看很多士兵应该求之不得吧。”云浠为盛泽打圆场。
“哈哈,月光花下死,被骂也风流。怎么样,我们就约定云石大会回来后,再来此处赏花,如何?”盛泽说着“我们”,眼睛看着云川。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宇文凌毫不客气地答应着。
“你们呢,就这么定了?”云浠看着宇文瀚和杨清沄问道。
“如果盛泽小王爷不嫌我们人多麻烦,我们当然愿意一同前来。”宇文瀚拱手说道。
“小王爷,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到云石大会一结束,我们就策马前来,不见不散。”云川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泽看自己的眼神,不明白“我们”的含义。
“好!”盛泽笑笑回应着,回头看下自己精心打造的花田,一点小失落在田间弥漫开。
六人达成约定后,便顺着山路走了下来。此刻夜已深,皎月拂过墨云,白光更加透亮。白桦林被初夏的微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走兽的嚎叫,整个草原显得肃穆而寂静。
“这要是我一个人走在草原上,还真有点吓人。”宇文凌嘀咕道。
“你不是一个人一路追赶过来的吗?当时怎么没觉得害怕?”宇文瀚虽不喜宇文凌的骄纵,但身为兄长,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照她周全。
“呃,这,这不是因为一心想找你们吗?除了最后遇到王成俞那个大笨蛋,一路都好得很呢。”宇文凌支支吾吾地回道。
六人正准备去白桦林边牵马,正在此时,十几个黑影持剑“嗖嗖”地从林中窜了出来,剑锋直指六人。六人中,云浠、宇文瀚和宇文凌不会武功,宇文凌惊慌大叫,三人连退数步,直退到岩壁边。
“什么人?!”盛泽和云川大吼,与杨清沄三人冲到最前面,与黑衣人打成一片。盛泽三人没带兵器,只能赤手空拳的与之对抗,好在武功尚可,暂为上风。黑衣人发现与三人焦灼不是办法,随即分为两路,三个黑衣人蹬树腾飞至云浠三人处,宇文瀚张开双臂挡在前面。黑衣人持剑正指宇文瀚胸前,“云川,快来!”云浠无奈地向云川呼救。
云川腾空一个筋斗,朝黑衣人头顶连劈三掌,对宇文瀚持剑的黑衣人吐血倒下。云川朝两边的黑衣人连环一脚。边打边喊:“云浠,你带着他们先骑马走,快!”
“对,我们快走吧。清沄哥哥,你能走吗?”宇文凌朝着清沄大喊。
“那你怎么办?”云浠惊慌的喊道。
“不要管我们,我们应付得来。”云川坚定地答道。
“小心后面!”正当云川与两个黑衣人打斗时,一个黑衣人窜到云川身后,一剑正欲砍下去,幸得宇文瀚捡起一块大石,朝黑衣人背后砸下去,倒在了宇文凌脚边,一口血吐在了宇文凌裙角,宇文凌一阵晕眩,被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