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什么是天意  忘川云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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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夜色正浓,天气有些微寒,盛泽拿了两件披风递给云川,说道:“跟你说的可都记好了?要带的东西都带好了?遇事一定冷静,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云川笑笑说道,递了一件披风给杨清沄,自己把披风穿在身上,云浠赶紧走过去,理了理云川的披风,帮忙系着领口的丝带,充满感激地嘱咐道:“云川,万事小心。杨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杨清沄把披风披在身上,拱手说道:“放心,我一定护她周全。这几天也烦请二位照顾文瀚兄,待我归来一并重谢。”

“恩,文瀚兄就交给我们吧。我刚给他换药时,他也要出来送你们,我没同意。他现在的身体是不能再感染风寒的。你们也无须牵挂,我定会尽全力照顾好他。”云浠双目深情,坚定地说道。

“我们出发了啊。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别为我们担心,我有把握的。”云川转身上马,安慰着一脸担忧的盛泽和云浠,朝杨清沄向前扬了扬头,杨清沄会意也一个飞身骑上马,与云川并肩前行。

“保重。”云浠略带哽咽地说道。

“保重。”“保重。”云川和杨清沄挥了挥手,扬起马鞭,一句清脆有力的“驾~”,两匹骏马飞驰,进入了夜幕中。

云浠和盛泽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伫立了很久,直到一阵凉风吹来,两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

盛泽看了一眼双手抱臂的云浠,说道:“回去吧,都走远了。”

“嗯。这次多谢你。”云浠看着盛泽,无端地把他拉扯到此事中来,心里非常愧疚,但若不如此,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一个是自己亲如手足的姐姐,一个是自己在世上为数不多还时刻记挂自己的亲人,以云川的身份和才智,说不定真能顺利拿回雪莲呢?

“云川真有把握吗?”云浠像在问自己。

“到底有几成把握,她心里应该清楚。但她最重情义,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何况此人又是为救她负伤。”盛泽仰望着星空,神色怅然,“希望她能听我的,不要一时心急,反被明成利用了才是。”

云浠无言以对,虽然宇文瀚是因云川受伤,但这事却是因云浠而起。如不是她,这几人根本就不会一路同行。云浠心中万般感慨,第一次学起了草原人的样子,双手交叉放置胸前,对着长生天默默说道:此生已是黯淡,唯有云川给自己增添了些许色彩,但愿长生天保佑云川吉人天相,拿到雪莲,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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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草原上,两人一路驰骋,阵阵寒风从身边掠过,夹带着些许晨露拍打着脸庞。云川从小就以马为伴,虽然这十几年来草原几大民族与中原相互制衡,征战较少,但作为游牧民族,彻夜骑马、连夜拔寨也是常有的事情,云川早已习以为常。她看了看身边似风一般相随的男子,神情严肃、双目如炬,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时不时从喉中喊出一声“驾”,如一股泉流,喷涌而出。云川有种莫名的心疼:这一声震聋贯耳的“驾”,或许就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发泄心中积愤的方式吧。

已经五更,东边的启明星缓缓升起,地平线上泛起了一抹朝霞,浅浅的红光如一张温柔的薄纱,轻轻地笼罩着这片广袤的草地上。云川朝杨清沄大喊道:“前面大概三里地有一个小树林,我们在旁边稍作休息。”

“好!”杨清沄微微点头,仍目视着前方。

两人渐渐放慢速度,果然大概三里的路程,一片小白桦林呈现在眼前,一条小溪流“哗哗”地流淌,贯穿在树林中。杨清沄勒住缰绳,停步在白桦林前,环顾四周——绿草茵茵、银树清流、溪水谱曲、鸟语似歌,若不是他此刻心事重重,置身这般景象之中,真就恍如隔世一般。他在心中默默感概:这尘世中为何有如此多的放不下?舍弃真的就那么难吗?

云川跳下马,寻了一边草地喂马。看着若有所思的杨清沄说到:“想什么呢?赶紧把马喂饱,一会我们还得赶路呢!”

杨清沄回过神来,赶紧从马背上纵身跃下,安顿好马儿后,在云川的身边寻了一边干草地坐了下来。

“你要休息一下吗?一会马儿吃饱了,我叫醒你。”云川轻声问道。

“不用,不累。”杨清沄喝了一口水,回道。

“你可想好哦,一会我们到晌午才能休息哦。”云川站起身来,走到马儿身边,轻轻地抚着马儿的鬃毛,接着说道,“我是无所谓的,我们在大草原,平时除了骑马打猎,也没什么好消遣的。”

“我们大淍虽然地处中原,但祖先们可是匈灵人,现在虽早已融入中原,习汉人文化、留汉人习俗,但身上终归也流淌着游牧民族的血液,这种长途跋涉我还是能应付的。”杨清沄缓缓说道。

“恩,这倒也是。说起来,你们大淍与我们突桑、黄卑应属同宗,都是匈灵人的后代。你们入主中原学习汉制,改革兴农财力雄厚,土地肥沃兵强马壮,也一心想把北方游牧民族都收治麾下,让我们也相信‘皇权天授、既寿永昌’的奴役思想,效忠于大淍。对于大淍先祖们的雄才伟略,我很佩服,但我们就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就算有时会遭遇饥寒困病,但适者生存,这是顺天而生,人生本应如此。”云川说道。

“你所说的‘顺天而生’就一定好吗?大淍至今近两百年,信奉孔孟之道,学习礼仪孝义,中原内部从无大征战;但在大漠的四大民族之间,时而联盟、时而征伐,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战,士兵倒戈,汗王易位,早已成为家常之事。所谓的顺天而生,只是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被权力驱使、利益使然。”杨清沄深知无论是在文明昌盛的大淍,还是在崇尚武力的游牧民族,只要接近权力中心,都是尔虞我诈、波涛暗涌。但如果二选其一,他还是愿意站在能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大淍这边。杨清沄转头看着正在抚摸马儿的云川,心想这个女子在大漠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一员,能享受自由的大漠生活,但对权力角逐利益争斗却没有太多涉足,因此才能保留这份难得的“纯真”想法吧。但杨清沄认为,对于生活在权力周边的人,这种所谓的“纯真”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恩,你说的没错,在他们心中的‘天意’,就是强者为王。但在我心中,却不是这么想。”云川走到杨清沄跟前,双手置于背后,仰头看天,神情淡然地说道,“你看这片土地,虽然绿草茵茵,一望无垠,但如果让你们大淍的王权贵族来这里定居,又有几人愿意?这里冬季时间漫长,食不果腹、寸草不生、寒冷彻骨;春季时短,土地也没有太多粮食可以播种,夏季虽气候怡人,但野兽出没、与人角逐。这样的环境,你跟一群吃不饱、穿不暖、命不保的人们讲礼教谦让,有人听吗?我们为了生存就没有办法避免战争,虽然我没有参与过任何战场,但却是战争的果实把我养大;我虽不愿看到抢夺杀戮,但我却能理解他们的初衷和想法。如果我们归顺于中原大淍,我们能去大淍生活吗?当然不可能,资源都是有限的,你们大淍的贵族们也不希望有人来分割财富吧。那我们不但没有办法改善现状,还将成为大淍的奴隶和武器。这里的‘天意’就是生老病死顺其自然,灾难困苦自有上天安排。虽然这里不似中原气候宜人山青水秀,但我却深爱这片土地。你不曾听过游牧女子嘹亮的歌声,不曾见过白翁老人祈祷的面容,不曾喝过雪山上的清泉,不曾追过那火红的落日,我的这种心情你就不会明白。”

杨清沄听此言,心有起了波澜,没想到这位女子心里跟明镜一般,虽养尊处优,但通晓事理,明鉴万里,不觉有些刮目相看。而云川对大漠的深情更触动了杨清沄,他虽在大淍受到优待,也曾游历山河,却难以激起他家国眷念的情感。在他心里,都是难以言表的身不由己和为知己情谊不得不秉承的坚持。如果能够选择,他多么想远离那些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的你争我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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