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盘古祭1  飞花弄晚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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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弄晚接过朝华擦拭过的手帕,叠整齐放在他一边,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朝华甚是好心地替她舀了一碗鸡汤,还特意给她夹了一块鸡——腿。“吃吧,吃完我们出去转转。”

“谢谢上神。”看着朝华筷子下的鸡腿,颜弄晚眉开眼笑,南舜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心里惊叹,果然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战神,连青丘的帝姬都要惧他三分。

待朝华上神用完哺食,吃完最后一壶茶,皎洁的半月已经追上了残留的晚霞,稀疏的星星镶嵌其中,璀璨夺目。南舜背着两只手坐在石阶上,头顶上笼着一片暖光,稚嫩的脸庞隐在阴暗下,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

颜弄晚从袖兜里拿出一张小假面,似人非人,黑面牛角,长着两颗长长的獠牙,面型憎恶。“南舜,你觉得这假面如何?送你可喜欢?”

“真的吗?那我可以带着吗?”南舜仰起头,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惊喜的脸庞上,他欢喜地把假面套上脸去,又说道“我很喜欢,谢谢弄晚姐姐。”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又觉得有趣,又问“我这样可好看?会不会很威风!像不像阿牛叔叔?”

“唷,南舜果然帅气,再配上这一身白色的衣裳,完美。”颜弄晚赞赏地夸道,又小步蹭到朝华旁边,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另外一副假面奉送到他脸前,“上神,这是给你的。”面具两边上镂刻着莲花,轻薄如蝉翼,金色的莲花在红烛下轻颤。朝华瞥了一眼,接了过去。

颜弄晚欣悦地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假面套在脸上,白面赤目,嘴巴夸张地笑成弯,活脱脱一个狐狸。面具底下眉眼弯弯,闪着光芒。

半舒张的荷叶轻飘飘地浮动,搅乱一池春水。

雷声般的锣鼓一圈一圈地扩散在京曜城,万家灯火通明。残雪的泥土里冒出几丛新嫩草芽,白絮在辉煌的灯河上飞舞,唱起春的笙歌。

触目皆是奇形怪状的假面人,夸张的嘴巴,诡异的脸型,各样的假面交杂在一起,形成一条漫长的队伍,熙熙攘攘。

长河边搭着一张高台,高台严严实实地围着一大群人,拍着手叫好。高台的四角点燃着篝火,晃晃的篝火照明着带着扮演神明的假面,面具古朴雄厚,夸张奇异,色彩十分鲜明。特为耀眼的是那个身型高瘦的少年,瘦弱的双手硬是把沉重的金刚桃木杖重头到尾撑了起来,丝毫没有垂下,他奔腾跳跃,面具神秘而威严,舞姿激烈诡异,似有无上的力量支撑着他,他牢牢地抓着金刚桃木杖向上跳跃,坚强有力的长腿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红白色的衣带在空中飞扬,脸上的红白色的假面在火光中威严而神秘,四个伴舞者带着黑面,各拿着日月手杖和万物祖图向四周散开,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被他的舞姿给震撼,人们久久不语。

汤谷也有祭祀,颜弄晚曾有幸去观摩,那场面可谓壮观,台上数十来个人在跳,锣鼓响鸣,响彻通宵,整个山谷火光通明,实属人生中一大见闻。颜弄晚不由得叹,“精彩至极,带上假面谁也分不清他是人还是神。”

南舜个子矮,站在树上远眺,见高台上红白裳飞舞,底下热热闹闹的,也跟着瞎乐,拍得双手通红,嘴巴笑咧咧地张着。

颜弄晚素来喜欢凑热闹,如今只能依着朝华远远地瞧着,自然不够满足。便又想着法子和朝华商量商量能不能凑近去看,总得看看那少年的脸面才是,“上神,我们去瞧瞧那主舞的祭祀是谁,看着年纪轻轻,可是他跳得好生厉害,下面人的眼睛都不动了。”

青翠色的柳芽枝条披在朝华银色的长发上,朝华眼里沉着一弯水盈盈的笑意,“帝姬若喜欢,便去瞧瞧。”

南舜“哗啦”地从树干下滑了下去,动作之快,快过颜弄晚的反应,等颜弄晚从树下跳下来,南舜已经冲进了人群里,快到盘古氏的神像前,也幸亏朝华出门前给他画了一副避灵咒,要不然早让盘古氏残留的余威打了一个魂飞魄散。他也知道自己阴性太重,没敢太靠近盘古氏神像,只凑在人群里感受感受人们得快乐。他身材矮小轻盈,轻而易举地挤进了前头,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四处都是和他一样戴着假面的,谁也分不清是谁,总归来说挺好的。

台上乐曲激烈诡异,沉重的桃木杖“咚”地放在台上,整个广场都听见了它沉厚的声音,主舞的少年又迅速地上下摆动金刚桃木杖,上面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夹杂着响彻云霄的锣鼓,震撼而隆重。

颜弄晚一边挤着人群,一边注意些跟在后面的朝华,又凑着台上的热闹,一心三用,看着眼花缭乱,因着周围的气氛假面下的双眼里亮晶晶的,透出了欢喜,一时忘了礼仪。“上神,我们去南舜那里吧,那里靠前,看清楚些。”颜弄晚伸手就去抓朝华的手,他的手指处附着一层因长期拿剑而生出薄薄的茧子,手心微凉,朝华有些迟疑,见她一个劲往里面挤,便任由她拉着。

他生在云朝山之上,还未化为人形时,他便有了自己的意识,因着他天生的仙体,周遭的妖魔无一例外地惧怕,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独处的习惯,后来到九重天,没一个万把年他就修成了上神,再加上他冷冽果断地处理好魔界深渊的乱斗,一时间惊煞四海八荒,天帝任命他为九重天的战神,尊崇的身份地位让众仙更加景仰他,却也让他更加的淡漠。

台上正演着高潮之处,底下的众人早已喧哗一片。朝华无心观看,若是往常这个点,他已靠在长塌上瞧他的《十洲奇异志》了。台上锣鼓一声接一声,少年动作缓慢而流畅,一会扬起金刚桃木杖,一会扎着马步,头上的白色羽毛随着步伐抖动,伴舞的人早已退下,只留他一个人顶着茫茫光辉在云浮中舞动。

不知道何时,颜弄晚又从怀里掏出了花生,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驰骋天地的少年,一边嚼着不亦乐乎,见朝华不出声地看着她,便以为朝华瞧上了她手上的零食,颇有爱心地把手上剥好的花生米放在他手上,又另外替自己剥了一个,自己吃一个,替朝华剥一个,直到台上的祭祀舞快接到尾声,颜弄晚发觉自己干咳,才侧着头对朝华说道,“花生不能吃得太多,容易干咳上火。”瞧着他手里抓着满满的花生米,又惊讶道,“上神怎么没吃啊,可是渴了,等会到后台瞧那少年一眼,我们就回去,可好?”少年假面蒙得严严实实,就算颜弄晚眼尖也没能看到他的真面目,颇为可惜。

后台是一处临时的休息点,专供跳祭祀舞的人休息,因着此次领舞的主角是世家的嫡子,外面十步开外便守着一个士兵,围着严严实实,步步难行。颜弄晚拉着南舜偷偷地跟在少年的身后,后台劈开了两部分,少年独自待在一个套间里,对着铜镜把脸上的假面摘了下来,一张干净稚嫩的脸庞便在红烛的照耀下暴露在颜弄晚的面前,晃晃的火光烧灼着他的眼眸,星子般的眼眸里盛满着冷漠,白面红唇,放诞不羁,眉间一点妖冶的胎记,似半边的桃花,更加令他美得不似凡人。

一万来年,对于神仙来说,说久不久,可对一个人刻意地忘记的话,久而久之就真的忘了。颜弄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把那些陈年往事给忘了,有时候她还觉得如果还有机会再见旧人一面的话,也许她还能微微一笑对他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可若他真的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了,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他开口,最后只能憋着一口气笑了出来,心里叹道委实窝囊了。

旁边一排排小儿手臂粗的红烛燃烧如泪,将整个套间燃得煌煌,就跟九重天上盖着的火烧似的云浮,富丽堂皇。

许是颜弄晚太过于沉浸在回忆里,琥珀般的双眸里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忧伤,珍珠似的泪珠欲坠不坠,情绪微微一动,便引发体内的仙力,丹田翻滚烫热,周遭的气压便沉了下来,三月未消散的寒冷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少年微不察觉地打了颤抖,因着颜弄晚突然爆发的仙力,南舜早已脸色苍白,小小的身体勉强地躲在后面。

“晚儿,没事了,我们回去吧。”修长有力的手搭上颜弄晚的肩膀,温热的触感让颜弄晚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体内的仙力便自觉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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