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字从陈辛泓口中说出的时候，夏兰笙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了。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装模作样，装清高，装矜持，装冷静等等，此时听到陈辛泓的话，心底不由得燃起一团火。

“无理取闹。”夏兰笙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

这二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顾姓二人觉察到后交换了个眼神，顾顺捏着夏兰笙的肩膀，语气慵懒到:“咋了，发这么大火？”

顾一帆也回过头，脸上堆起看戏的表情。

果然还是陈辛泓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你丧着个脸从办公室回来，我还以为你考试没发挥好，想着怎么安慰你呐，你可好，就摆出那副厌世脸，也不把情况说清楚。我要知道你考了第一，还会替你紧张吗？”

“又是第一啊……”顾顺和顾一帆异口同声道。

“嗯，就比第二多了三十多分。”夏兰笙肯定道。

“就三十多分……”顾顺撇撇嘴。

倒是顾一帆似乎懂了些什么，目光转向陈辛泓:“说到现在，我都没懂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陈辛泓被这话绕得蒙了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对着顾一帆低吼道，“你管我啊！”

“行了行了，别混了。”夏兰笙说。

陈辛泓看到夏兰笙正瞪着他，不由得心虚了些，坦白说，正如顾一帆问的那样，他生气的原因确实莫名其妙，摆到明面上，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将头转向一边，刻意避开夏兰笙的注视，惹来后者一个白眼。

“陈辛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从来不在意成绩排名这种虚的玩意儿。”夏兰笙侧着身，让自己和陈辛泓面对着面。

陈辛泓愣了下，点了点头。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丧着脸就是正因为没考好？”

“我……”陈辛泓想说关心则乱，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觉得我口不对心，嘴里说着不在意，其实私底下可较真那一点点小分了，还是不信我能稳坐这理科第一的宝座……”

“又或者……你不希望我考好，就等着我考砸了看我笑话？”

夏兰笙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辛泓，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随着他的疑问一步步地从像委屈又像微怒到有些疑惑和不安，再到最后的纠结和委屈。夏兰笙知道陈辛泓肯定想反驳他的意思，因为他问的那几句本来就是随口而出，不带半分质疑的情绪，况且他也相信陈辛泓是真的关心他才会这般表现，这样说也只是故意气气他。怎么说呐，彼此都是一种很奇妙，说不清楚的内心活动。

陈辛泓一脸尴尬地望着戏谑地看着他的三人，嘴巴开开合合，终究没说不半句话。停了一会，他才将头垂在桌面上，没好气地说:“好吧，都是我的错。”

顾顺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孺子可教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他跟顾一帆看到夏兰笙面色不悦时进行询问，心里可一点也没有他考砸的担忧，不像陈辛泓自以为摸清了方向，还一个劲往枪口上撞，他不被批评谁被批评。

倒是顾一帆的思路一直维持着，他向夏兰笙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爽？”

三人都看向夏兰笙，他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是什么事？这次一模咱班同学都发挥不错，老张就想让我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做个鸡汤演讲，为了炫耀他的教导有方，也为了给其他没得到满意结果的人鼓鼓气。”

“那是好事啊，好学生不都喜欢趁机炫耀一下吗？”

陈辛泓话一出口，另外三人都斜着眼不想看他，果然夏兰笙轻哼了一声，继续讲道:“我跟老张说我不想去，他不同意，说什么我没有集体荣誉感，又把他这十来年弘扬社会道德的那一套搬出来对我叽叽哇哇半天，烦死了……”

“我只能答应了……”

顾顺松了一口气，无奈道:“这大傻子也没说错，碰到这种机会，别人得眼巴巴地想上台演讲，就你跟别人不一样，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两三年来，我就没见你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

“……嗯，不对，高一时的运动会他不是报名了吗？”顾一帆想了想道。

“是报名了，比赛那天谎说是拉肚子根本没去比赛场地。”

顾顺揭了夏兰笙老底，夏兰笙撅了撅嘴巴，心想自己竟然真的没在这个班级里做过什么事，之前参加过不少竞赛，也大多是为了奖金和证书去的……他瞥了一眼顾顺口中的“大傻子”，发现陈辛泓正盯着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行了行了，你们接着各忙各的吧。”夏兰笙把这三人推回各自的座位，而后掏出一张白纸摆在桌面上。

“又要干嘛？”陈辛泓不解。

“写演讲稿啊！”夏兰笙低吼道，静默了片刻，又小声嘀咕，“这……大傻子！”

最后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