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突然从李白甫一张一合的嘴里倾泻出来，王微安听见倒显得很平静，反而是李白甫自己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他那种张皇失措的样子，就好像这句话不是经过他的大脑思考说出来，并直言不讳地表达了他的灵魂之愿似的。更像是一种未知的力量假借他之口，说出了这样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心灵愿景。因此，话一出口，这个去年刚刚成为鳏夫的男人，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违背自己人生设想的话来。他感到震惊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仅仅半天的时间自己爱王微安已经爱到如此程度，竟然抛却各方面的顾虑，情不自禁地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正是这一点让他吃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年龄和身份使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正欲说些什么，来缓和冲动造成的这种令人既紧张不安又激动万分的窘境，王微安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如果你认为我值得你去爱，”她平静地说，并没有因为他说他想爱她而激动得昏了头脑。“那么在爱的时候请全心全意地去爱。”

李白甫明白，这句话已经给了他绝对的自由。她说的是：在爱的时候请全心全意地去爱。她只要求了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希望他去意会。而他立刻就意会到了。他并不在意她直截了当说出的这一方面，而更在意的是她是如何考虑她没有说出来的那一方面。而那一方面对他们即将成形的关系来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它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他当然希望是永远的，但他知道根本就没有永远，只有现在，也就是此时此刻。

“是的，还没有开始相爱，她已经想好了退路。”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睛，这样想道。这样想不免有些心酸。“她始终知道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因此只希求爱的时候被真诚地对待。这么一个理智的姑娘，这么年轻，这么秀美，心灵纯洁得像璞玉。而我的心灵已经充满罪恶的毒素，这样的我该如何去对待那样纯洁无瑕的她呢？”

“你是怎么看我的？”随后李白甫用迟疑不决的语气又问。

“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王微安认真地说，“从你和我讲述你人生的悲剧那一刻开始。”

“那么这究竟是爱呢，还是悲悯？”他又问。

“先有悲悯，后有爱。”她直言不讳地说。

他一把把她拉过来，搂在胸口。

“我什么都不在乎，”他说，“我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参与我的余生。我向你保证，你所希望的都会发生，你所不希望的永远都不会发生。”

“那我以后就能和你住在一起了？”她环住他的腰，用亲昵的口气问。

“当然。”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微笑着回答。

“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说你找了一个比你穷很多的卑微姑娘吗？”

“傻瓜，我不怕，”他喃喃地说，“我什么都不怕。现在对我来说最怕的就是你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她无比肯定地说。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搂在一起。此时此刻，这对男女的内心非常复杂，他们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