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天雷勾动地火,叶初夏还在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后悔时,电梯晃了晃,顶上有一束光线射了进来,仿若在永不见天日的地狱,突然见到希望的微光,叶初夏猛得推开容君烈,将自己不知何时被他褪开的衬衣迅速扣好。 “电梯里有人吗?”头上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叶初夏撇眼看见容君烈正慌张地拉好拉链,拴好皮带,又手忙脚乱地扣衣扣,一时心情大爽。
难得瞧见他这张冰山脸也有慌乱的时候,叶初夏不仅不帮忙,还添乱,她扑过去将他扣好的衣扣又解开,然后恶意的笑。
容君烈恼羞成怒地瞪着她,这个死女人,他抓住她的手,警告地瞪着她,她再敢胡作非为,他不介意跟她当众表演一下闺房之乐。
叶初夏收到他的警告,不敢再使坏,此时电梯门被撬开,叶初夏见状,又不忿容君烈的欺负,一脚狠狠踹上他的小腿,容君烈正扣着衣扣,不曾防备她有这一手,一下子被她踹跪倒在地,痛得半死。
抬起头来时,却见叶初夏正冲他做了个鬼脸,跳着跑出电梯。他气得要炸了,看着她得意地跑远了,眼中忿恨,捂着小腿痛呼。
李方涵乘的另一部电梯上的49楼,到了许久,都没看见自家老板上来,然后又听说出了电梯故障,又连忙下来,刚走到电梯前,就听到老板坐在电梯里痛呼,他探头看去,老板坐在地上俊脸扭曲,抱着腿痛得直抽气,再看远处跳着蹦远的叶初夏,李方涵掩嘴偷笑。
叶初夏坐另一部电梯上了楼,若无其事的走进总裁办公室,门一掩上,她就再也忍不住闷笑出声,笑了许久,她又觉得凄凉,笑容就那样僵在唇边,久久化成一抹苦涩萦绕不散。
小柔端了一杯红茶进来,见叶初夏倚窗而站,背影萧瑟,忍不住有些同情她,她走近她,将茶杯递过去,“小叶总,你喜欢的红茶。”
叶初夏回过神来,微笑着接过去,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的文件夹,随口问道:“这是哪家的?”
小柔顿了顿,心知不可能瞒得过她,便将文件夹递给她,轻声说:“这是容达集团拿过来的策划案,容达集团愿意注资叶氏集团,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叶初夏不疑有他,抿了一口口感正好的红茶,所有的郁闷都化成一声叹息远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已经耗费太多青春在爱情上,悲伤、痛苦、绝望都已经深深体会过,唯缺快乐!
小柔瞄了她一眼,吱唔着不知道从何说起,叶初夏放下茶杯,拿过她手上的文件夹,迅速看了一遍,脸色倏然变得铁青,这份企划案是从她当初那份企划案中分化出来的一个小项目,容君烈怎么敢拿这份企划案来羞辱她?
小柔看她神情不好,更加不敢将容君烈的意思说给她听,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叶初夏猛得合上文件夹,力气过大,震得她手掌一阵阵的抽疼,“爷爷已经决定与容达集团合作了?”
小柔点点头,“其实容达集团注资与这项目没有半点关系,这项目哪里需要15亿,大家明面上都不说,但是暗地里都清楚,这是容总用来娶六小姐的下的聘礼。”
小柔越说越不忿,再次忘了叶初夏的告诫,絮絮叨叨的道:“小叶总,我真替你感到不值,你比六小姐有才华,比六小姐和善,比六小姐亲切,为什么容总搁着好好一个你不要,非得去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叶初夏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骂叶琳水性杨花,她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与叶琳已经势成水火,但是听到外人这么骂她,心里还是很不舒坦,“小柔,你听谁说的?”
小柔听她语气不善,自知失言,捂着嘴半晌都不吭声,叶初夏见状,缓和了语气,轻声问:“他们都怎么传的?”
小柔瞅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生气,这才将听来的话言无不尽的说给叶初夏听,“公司里有个从美国回来的海归,他说曾经在美国看到六小姐与一个男人同居,那男的生就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把六小姐哄得团团转,不知道后来怎么分手了,六小姐又回来跟你抢容总,简直不要脸!”
叶初夏吃惊地看着她,“他看错了吧,六姐很爱容君烈,那时候她逃婚,不过是与容君烈闹了点小矛盾。她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同居的。”叶初夏对叶琳爱容君烈的事深信不疑,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叶琳当初逃婚是为了别的男人,这叫容君烈情何以堪?
“怎么会?”小柔对此是深信不疑的,“那个男人叫程枫,曾在旧金山一家酒吧里当调酒师,小徐每次去的时候,都喜欢点他调的酒,一来二去也算是混得熟了,后来看到他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还羡慕他艳福不浅呢。”
叶初夏惊讶极了,叶琳出走三年,音讯全无。若是她真的爱容君烈,闹过脾气后,一两个月就会回来,为什么非要等到三年之后才回国,难道这其中有隐情,真的像小柔所说,她在美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叶初夏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怎么想也想不通,后来索性不想了,就算她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又怎么样?只要容君烈还爱她,就不会介意她曾跟谁同居过。这事跟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苦恼有什么用?
可是叶琳终究是她的六姐,她没办法对外界的风言风语坐视不理,“小柔,你去跟他们说,谁敢再乱嚼六小姐的舌根,第一个就裁他。”
小柔惊惧地看着她,喏喏应是,然后连文件夹也不拿了,慌忙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小叶总,下午两点有一个临时董事会议,老叶总请您务必参加。”
与那日约定的一月之期,不过才过了三日,叶子驚就拉得了容达集团注资,下午的董事会议,宣布的将会是她卸职的决定吧。想到叶子驚小人得志的样子,叶初夏就恨得牙根痒。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更令她恨得牙根痒的事。
………………
叶琳昏昏沉沉间,又梦到自己站在隧道口焦急地等待叶初夏出现,这里极偏僻,曾是一条铁路,后来前面那座山从中间坍塌了,阻了铁路,于是政府重修了一条铁路接上原来的轨道,将这条轨道彻底废弃。
那时叶宅在前面不远处那座半山腰上,是座老宅子,古色古香的,听说流传了百年,很有历史考究。叶初夏被叶老爷子带回来时,家里八个孩子看着这个入侵的小女孩端坐在爷爷的膝盖上,都嫉妒极了。
爷爷的膝盖,据说只有大哥叶明磊坐上去过一次,其他孩子又羡慕又嫉妒,果断的将这个入侵者视为仇人。那时他们表面对叶初夏很好,暗地里却使坏。
记得有一天,她侍候他们的老妈子说,前面那条隧道因为以前砸死过人,所以常有恶鬼出没。小小年纪,一听有恶鬼,吓得不行。但是为了捉弄小叶子,她壮着胆子约小叶子去隧道口,就是想将她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年仅四岁的小叶子,还天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六姐约她,是真心要对她好,欢天喜地的去告诉爷爷,叶老爷子心疼她年幼且体弱多病,不准她出去,急得她直哭。
当时年仅七岁的叶琳,傻乎乎地在隧道外面等了她很久,一直没有等到她来,直到夜幕降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缩在隧道口害怕得直哭。
那晚风很大,风声刮着树叶沙沙作响,刮过隧道口,就像野兽在咆哮。她很害怕,咬着唇不敢哭大声,生怕引来恶鬼吃了她。
她等了一晚,担心了一晚,害怕了一晚,小叶子终究是没有出现,当她狼狈的回到家,却见小叶子正天真烂漫地坐在爷爷膝上啃着苹果。仇恨瞬间爆发,从那天起,她与小叶子的矛盾就白热化了。
她约小叶子在这里,就是要报当年之仇。那日的彷徨、无助、恐惧、害怕,她要一一还给她,还要让她比当时的她痛苦千万倍。
带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叶琳在隧道口焦灼地等着,等着叶初夏出现,等着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她等来了四个凶神恶煞且委琐下.流的臭男人。
他们看见她,就好像蜜蜂看到花,蚊子看到血,眼睛都盯在她身上了。她害怕得向后退去,力持镇定道:“你…你们是不是叶子驚派来的?”
“叶子驚,他是谁?老子不认识。”其中一个红口黄牙的男人拽兮兮地看着她直流口水,轻浮道:“小美人,你在荒郊野外做什么?是不是没男人寂寞啊,哥哥来疼你。”
叶琳厌恶地看着他,想拿出手机给叶子驚打电话,确认一下来的这四个人是不是他派来的。结果另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抢了她的手机,厉声道:“想报警,门都没有,来,让哥哥们好好疼爱你,保证让你爽得欲仙欲死。”
那人离得近,一说话满嘴的恶臭,她害怕得直往后退去,其中一个长着两条毛毛虫的男人从后面挡住她的去路,迅速将她包围在中间,叶琳无处可逃,害怕得浑身直抖,脚下的高跟鞋一错,她跌坐在地,把脚葳了,她看着对着她直流口水的四个男人,急道:“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老大是不是叫你们来强.暴一个叫叶初夏的女孩,他给了你们照片的,你们看清楚,我不是她。”
毛毛虫蹲下来,一脸不屑道:“那张照片老子早丢了,那么青涩个丫头,让老子上老子还嫌酸牙齿,哪像你这么前.凸后.翘,老子就好这一口,光是想就欲.火焚身啊。”
其他三人似乎以这毛毛虫马首是瞻,听他这样说,立马抹口水,“老大,别跟这娘们废话,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将她拖进去先干个几场再说。”
叶琳终于知道他们不是跟她开玩笑的,她出门时,穿了件抹胸裙子,本来想将叶初夏扔在这里,然后再去跟容君烈见面,顺便在他喝的东西里下药,与他共度一晚良宵,明天一早,等叶初夏被强.暴的事被媒体宣扬出去,容君烈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会跟叶初夏离婚,到时她就永无翻身之日。
哪曾想,自己起心不良,穿的这件衣服,让这四个恶棍起了歹意。她真是悔不当初。真痛悔不已时,毛毛虫老大伸出一只黑黑的爪子摸上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她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不要碰我。”叶琳挥开毛毛虫的手,表情嫌恶极了,她恨恨地瞪着他们,“你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弄错了人,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哟嗬,还威胁起我了,谁不知道我吴三娃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反正他们把钱已经给我了,在这里就你一个女人,不是你还有谁,兄弟们,把她拖去那个山洞,我们今天就免费招一只鸡。”毛毛虫怒了,他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他,当下指挥着其他三个兄弟,抬起叶琳往山洞走。
叶琳没想到威胁起了反效果,这才真正的慌了,看样子他们是真的地痞流氓,完全没一点职业操守,她惊恐地大叫起来。
眼泪流成河,她悔不当初,等一轮又一轮的折磨终于停止,她已经没有一滴眼泪可流。她将这四个恶棍牢牢记住,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叶琳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滑落下来,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让她这辈子都坠入了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中。她恨,为什么小叶子每次都能侥幸逃脱,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自食恶果?
疯狂地恨意扭曲了她的脸,她不会让叶初夏好过的,她活在地狱,她要她也陪她在地狱里挣扎,永世不得超生。
………………
叶初夏正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召开临时董事会议,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百无聊赖地看着手里的策划案,那是她翻阅许多资料亲手完成的,其中的细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容君烈拿她的策划案去赢得了艾瑞克集团的投资,现在却划了一小块的项目给叶氏集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可是如今的叶氏集团不比往日,即使是这样小的一个项目,只要容达集团肯注资,他们就有绝地逢生的机会。所以明知道这是羞辱,叶初夏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更何况,说不定她马上就能卸下重担,叶氏集团再也不会是她的责任。
在她思虑间,董事们已经陆陆续续走进来,上次处置了几个贪污严重的董事,会议室里空落落的,叶子驚得意地跟在叶老爷子后面,轻蔑地望着坐在主席位置的叶初夏。
叶初夏连忙起身相迎,对叶子驚小人得志的嘴脸视而不见,低声问叶老爷子,“爷爷,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叶老爷子对叶初夏的态度一反从前的热络,冷冷淡淡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示意叶荀将他推到主席位置上,叶初夏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才自嘲一笑。
人总是最现实的,谁能对公司做出贡献,谁就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叶初夏从来都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对叶老爷子漠视的态度还是极受伤,她转开目光,就看到从门边缓缓踱进来的容君烈,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叶初夏想起先前在电梯里发生的事,冷哼一声,转开头跟上叶老爷子,乖顺地站在他旁边。融长而繁琐的会议模式,无非就是说现在有了容达集团的注资,叶氏集团该如何重整旗鼓。
叶初夏听得昏昏欲睡,冷不防被点名,她还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叶子驚趁机讥讽,“开会都能睡着,真不知道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当的,爷爷英明降了你的职,还真是一点也不差。”
叶初夏懒得理叶子驚的挑衅,回头看着叶老爷子,叶老爷子重复道:“叶子,现任命你为财务经理,负责接洽与容达集团的一切事务,并且一定要听从容总经理的指示。”
好个明降暗升,叶初夏掌握住叶氏集团的财务,任叶子驚怎么也翻不出天去,叶老爷子果然精明。容君烈心里一时感叹,更加佩服叶老爷子。
有叶初夏把关财务,他的动作就会束手束脚起来,并且也控制了叶子驚,叶老爷子的一石二鸟之计,实在是高。
叶子驚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以为将叶初夏挤下总裁的位置,他就能为所欲为,没想到爷爷却把最有肥水的位置让给她,依叶初夏对他的成见,他这个总裁就是个挂名的虚职。想通这些,他气得虚火直冒,再看老神在在的叶老爷子,他才明白叶老爷子之前对叶初夏的轻视只不过是在瓦解他的防备心。
他一时恨得不行,只差吐血了。
叶老爷子将这一重担交到叶初夏肩上,叶初夏万分恼火,她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轻松,然后能远走他乡了,没想到爷爷轻飘飘一句话,不仅将她重新与容君烈拴得死死的,还让她成了出头鸟,财务经理,这样一个肥差,人人都羡慕得半死。只有她接任时愁眉苦脸。
会议结束,叶老爷子仍旧一句话没跟她说,让叶荀推着出去了,叶荀走前,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小叶子,好好工作,别让爸爸失望。”
这是长久以来,叶荀对她说过最为感动的一句话,叶初夏连连点头,再也不想其他的。
直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叶初夏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直视前方发呆。叶家有许多孩子,有得宠的,有不得宠的。叶荀只有两个孩子,前妻遗留下来的叶琳,与现任妻子所生的叶初夏。
爸爸对妈妈极好,对她也极好,仿佛是要弥补她们娘俩儿在外漂泊的三年所受的苦。可是爸爸与妈妈的相处很奇怪,似情人却更似朋友。
她见过家里佣人刘大伟与他媳妇的相处,那个浓情蜜意,那个如胶似漆。有一次,她撞到两人正在后山干坏事,那一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低喘与呻吟,那样的情不自禁,那样的幸福。
可是她的父母,却从头到尾都相敬如宾,没有半点寻常夫妻的恩爱,15岁的她,偷偷看了言情小说,于是回去不解的问妈妈,书里说男人与女人相爱,是要躺一张床上的,为什么爸爸从来不跟你睡一张床?
妈妈当时一怔,脸上蒙上一层忧伤,她说了句至今她都不懂的话,“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爸爸对她们的好,始终像是蒙上一层雾,不远不近。她结了婚后,突然就懂得了一些妈妈说不出的苦衷。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辛酸。
当年叶荀的前妻尚在,叶老爷子千里苦寻她们,将她们寻回来,生生逼死了前妻,从此后,叶荀对妈妈与她,虽说不曾怒目相对,却也不甚亲近。妈妈彻底坐实了小三逼死正室的名声,这20年来,她何尝又真的开心了?
容君烈去而复返,本是想告诉叶初夏,明天在容达集团有一个会议,她务必出席。却见她怔怔地盯着前方,神情朦胧而忧伤,他的脚步倏然止住,怎么也无法向前迈一步。
那是属于她的世界,他悲哀的发现,自己闯不进去。
容君烈不忍再看,掉头就往外走,李方涵正在前面等着他,他吩咐道:“叫她明天一早务必到容达集团报道。”
………………
容君烈去了医院,他捧了一束鲜花,走进病房时,却见房里空空的,他皱了皱眉头,走到卫生间门前,敲了敲门,轻声道:“琳琳,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音。
容君烈等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猛得踹开卫生间门,里面根本就没人,他心里一惊,有些不好的预感。把花放在床上,看到床头柜上搁了一张纸,上面的泪痕还未干,只见上面写着:生无可恋,君烈,我们下辈子再见。
他的心狂跳起来,丢下遗书,他拔腿追了出去,在走廊里看到一个护士,他拽住她的手臂,急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15号病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那名护士想了想,指着天台方向,道:“好像是去天台了,你去上面找找她。”
容君烈丢开护士的手,向电梯狂奔而去,他用力按着向上键,生怕晚一秒钟就来不及了,可是电梯升得缓慢,他等不及,急忙向楼梯奔去。
20层的医院大楼,容君烈爬上去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不敢再耽误,抓着门框冲出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护栏上的叶琳,他的心跳都要吓得停止,他缓缓走过去,生怕吓着她。
“琳琳,回来,那里危险。”他放柔声音,不敢惊吓她。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她名节被毁,会产生轻生的念头很正常,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若是她死了,他们都会很伤心的。
叶琳缓缓回过头来,仿佛看不见容君烈的害怕,她摇晃着腿,幽幽笑道:“君烈,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了?”
“不会。”容君烈斩钉截铁的回答,“你妈妈不会喜欢懦弱的女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回来,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你不可以轻生。”
叶琳一脸的痛苦,她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容哥哥,我活不下去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肮脏的画面,为什么是我?小叶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一声容哥哥,令容君烈想起童年时光仅有的温暖,他心里对她越发的愧疚不安,为了包庇小叶子,他给封口费给叶子驚,让叶琳不要声张,他何尝不是在伤害她。叶琳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他罪大恶极,“琳琳,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想吓吓你,没想到那些人会真的……,不要轻生,你没错,错的是她,错的是我。”
叶琳泣不成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娶我,再也没有人会疼我。”
容君烈说过,他要为叶初夏的所作所为赎罪。叶琳现在才刚被人强.暴,情绪很不稳定,动辄就会有轻生的念头,他实在怕她会想不开,连忙道:“我娶你,我疼你,下来,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叶琳怔怔地看着他,哭得更惨,“不要,我不要你娶我,我很肮脏,我配不上你,就算你勉强娶了我,以后你一旦想起我被……,你就会厌烦,会嫌弃我,我不要落到那样的下场,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不,我不会嫌弃你,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最纯洁的,乖,下来,下来,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我们明天就结婚。”容君烈为了安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将她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弄下来,她一晃一晃的,晃得他眼晕。
叶琳将信将疑,迟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我容君烈在此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将不得好死。”容君烈指天发誓,才终于将叶琳哄了下来,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窝在容君烈怀里痛哭不止。
好不容易将她安抚睡着,看着沉睡的她仍旧紧皱的眉头,容君烈心中冒起一股深沉的怒意,他真想将肇事者拖到这里来看看,看看叶琳被她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叶琳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折腾得累了,昨天容君烈当着她的面再三保下小叶子,她就知道自己再如何惨,也无法动摇小叶子在他心里的地位。所以,她求的是婚姻,只要容君烈跟小叶子离婚,然后娶了她,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
因此天台上的轻生,只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要让容君烈更愧疚,她要逼容君烈替小叶子赎罪。可是仅仅是这些,还不够,她还要下一贴猛药,让他彻底属于她。
她翻了个身,呓语道:“容哥哥,不要抛弃囝囝,囝囝没有你,活不下去。”
容君烈倏然瞪大双眸,死死地盯着叶琳的背影,眼底最后一丝光亮缓缓的熄灭。囝囝,容哥哥答应你,一定不离开你。
………………
下了班,叶初夏刚走出大厦,迎面一个娇俏的女人蹦跳着迎上来,老远就张开双臂,叶初夏惊得愣住了,直到被人拥进怀里,她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承欢?”
“叶姐姐,我想死你了,快让我看看,胖了还是瘦了?”景承欢推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惊乍乍地叫起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容君烈没给你饭吃么?”
叶初夏苦笑一声,难为她还记得容君烈,再看不远处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莫擎天,她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刚刚,我想你了,就让擎天载我去你家看你,你家那个刁钻老头子太难应付了,应是诓得我跟他下了几天的围棋,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景承欢噘着嘴,一脸的不满,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亮灿灿的,虽然嘴上说着不喜,但是神情却出卖了她。
叶初夏忍不住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看她似胖了一圈,“看来莫擎天将你养得极好,瞧你比上次见时又胖了一圈了。”
景承欢满面羞赧,她瞧了瞧远处的莫擎天,不好意思的说:“叶姐姐,你马上就要升级当姨妈了。”
“啊?!”叶初夏震惊地看着她,她们离上次见面已三月有余,难怪她觉得她丰.腴了不少,还道是莫擎天照顾得好,还真是照顾得好!!
“很开心吧,我怀了孕,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所以马不停蹄地回中国来找你,感动吗?”景承欢献宝似的模样,将叶初夏近几日满心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开心,感动。”她挽着景承欢的手,豪迈道:“走,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饭桌上,景承欢叽叽喳喳不停说着别后发生的一切,虽然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但是熟悉地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那种亲切在言笑晏晏中慢慢滋长。
叶初夏戴着手套,将一只龙虾剥了皮再沾上酱汁,放进景承欢碗里,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她就觉得特别满足,“你们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回来就不走了,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好房子,打算先在姐姐家里挤一挤,你欢不欢迎我们?”景承欢说这话时,莫擎天一个劲地瞪她,他不习惯跟陌生人同挤一个屋檐下,但是景承欢直接无视他
“欢迎,当然欢迎,只是……”当初从别墅里搬出来时,她想着一个人住的房子不用住得太大,就随意租了个离公司近的小公寓,两室一厅,一个人住大了,但是三个人住,似乎又显得很拥挤。
看出叶初夏的犹豫,莫擎天立即插嘴,“承欢小孩子心性,我们就不叨扰你了。”
“不,我就要跟叶姐姐住一起。”景承欢坚持,莫擎天拿她无可奈何,叶初夏不好拒绝,默默吃饭。
吃完饭,叶初夏带着他们去百货商场五楼,买了床,买了被褥,买了枕头,然后给店员写了一个地址,请她务必一个小时后送到。
景承欢惊得嘴都合不拢,“叶姐姐,你家没床么?怎么还买床?”
叶初夏吱唔着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离婚这些事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更何况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而反观自己,就会觉得莫名心酸,她笑着道:“你是孕妇,当然要你睡着舒服的床才行。”
景承欢神经再大条,此时也猜出了什么,她默然无语地挽着叶初夏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她的背脊突然一僵,急急背过身去。
叶初夏狐疑地看着她,再看莫擎天,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两人齐齐背过身去,叶初夏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一家珠宝店里,坐着一名穿着紫色及膝短裙的中年女子,正神情专注地选着珠宝。
叶初夏看着她的雍容华贵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略想了想,才想起她是上次出车祸时的那个贵夫人,她们还真是有缘呢。
景承欢拽着她的手腕,与莫擎天匆匆忙忙向另一个出口走去,莫擎天千年难化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安的神色,叶初夏瞧着两人如避蛇蝎的样子,问道:“你们认识刚才那个夫人?”
景承欢摇头,何止认识啊,她简直就是他们生命中的克星。
………………
回到位于锦江花园的小公寓,百货公司送货的车刚到楼下,叶初夏连忙带着人上去,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空荡荡的屋子弄出了家的温馨,景承欢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此时不得不问出口了。
她悄悄拉过叶初夏,带着些兴奋的问道:“你这是干嘛啊,跟容君烈分居?”
叶初夏瞧她那不正常的情绪,点了点头,景承欢拍手欢呼,“太好了,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以为女人离不开,就是个臭男人,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男人满街都是,给他点下马威,才知道女人离开他不是活不下去,我当时我就是这么拿下擎天的。”
叶初夏额上飘过三条黑线,她摸了摸子虚乌有的汗水,说:“我不是给他下马威,我是真的要跟他离婚。”
“为什么?”
“因为他爱的女人不是我。”
“……”景承欢当时敢无理取闹,还不就是仗着莫擎天爱她宠她,现在听叶初夏满含悲凉的说容君烈不爱她,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难受,“你这么好,他不爱你是瞎了眼了。”
“爱情无关好与不好,只要他爱你,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他不爱你,再好也没有用。”叶初夏明明已经看破了这些,可是此刻仍旧觉得伤心,或许是一直强撑着不肯软弱,所以如今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压抑的悲伤就全部倾泄出来。
承欢,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这么幸运,遇到一个对自己死心踏地的男人。
景承欢瞧她伤心,坐得离她近了些,伸手将她抱住,劝道:“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咱们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你这么漂亮又体贴,我就不信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瞎子。”
叶初夏让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给逗乐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夜宵?”
“天哪,我刚吃完晚饭,你不要像擎天一样跟喂猪似的喂我,再喂我就真成猪了。”景承欢一脸惊恐,她想回国,就是因为孕期脾气大,莫擎天宝贝她的肚子,天天花心思做东西给她吃,搞得她觉得孩子比她更重要。
两个人待一起久了,总会腻烦的,她说她一个人回来,莫擎天死活不肯,非得陪她回来。
叶初夏温柔地看着她,对景承欢,她总是觉得莫名亲切,就好像她们上辈子就已经认识,还有莫擎天,虽然他总是一副冷冰冰不爱理睬人的样子,但是她一点也不怕他。
两人聊了许久,莫擎天久不见娇妻回房,寻了过来,礼貌地敲了三下门,就听景承欢说:“我睡了,你儿子也睡了,别吵。”
叶初夏掩嘴笑,收到景承欢警告的目光,她闷笑道:“进来吧。”
两人正窝在被窝里讲童年的趣事,景承欢看到莫擎天进来,指了指床沿,让他坐,拿起一张照片给莫擎天看,“擎天,你看这张照片,能不能认出是谁?”
莫擎天凑过去看了看,说:“你什么时候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拿来了,不都在半山别墅么?”
景承欢一拍大腿,喜道:“看,擎天也这么说,这张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姐姐,你确定这是你的照片,不是去捡的阿猫阿狗的?”
“……”叶初夏与莫擎天两人额上同时飘过三条黑线,“真的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你看看背面,有我妈妈亲手写的日期。”
虽然觉得两个人不认识的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很不可思议,但是这是事实,再说叶初夏没有看到景承欢小时候的照片,也是将信将疑的。
三人又看了一会儿照片,莫擎天眼见快到十点了,倾身过去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回房睡觉,别吵着叶小姐休息。”
景承欢瞪他,“什么叶小姐不叶小姐的,我叫叶姐姐,你也得叫叶姐姐,懂不懂什么叫出嫁从夫?”
莫擎天对她乱用成语典故实在头痛不已,也不跟她废话,跪在床上倾身将她捞进怀里,态度强硬地抱着她出去了。景承欢又蹦又跳,“我不要跟你睡,我不要跟你睡……”
直到声音远去,最终彻底没有声音了。叶初夏起身合上门,收拾放了一床的照片。看他们如此恩爱,她羡慕不已,想着心底那个人,神情渐渐落寞下去。
………………
第二天,叶初夏很早就醒了,起来去市场买了新鲜的牛肉与猪骨,又买了些菜回去,回到家,发现莫擎天已经起来,而景承欢还在睡,她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莫擎天接过她手上的菜,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我们住在这里,让你很不方便吧,下午我就去找房子,不会打扰你很久。”
“你客气了,我很喜欢承欢。”叶初夏见他熟练地洗肉切肉,她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我一会儿要出去,可能晚上才会回来,你们熟悉y市的交通吧,我有一辆车停在车库里,你若是会开车,就载着承欢到处走走,她是孕妇,不宜长时间待在家里,也该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谢谢。”莫擎天没有跟她客气,仿佛相熟的老友一般,两人相视一笑,友谊慢慢建立。
叶初夏吃过饭,就急匆匆地往容达集团赶,昨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李方涵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在敲定合作方案前,她早晚都得待在容达集团。对这个要求,她恨之入骨。
她明明那么用力的想要躲开容君烈,偏偏还是纠缠不清。他们之间到底算是缘还是孽?
匆匆赶到容达集团,她看到电梯门还徜开着,大声叫着“等一下”,然后冲过去,然后她愣住了。冤家路窄,老天还给不给她活路了?
叶初夏欲哭无泪,却见容君烈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她想等下一班,又觉得很没志气,于是强撑着走进去,顺手按了楼层,她静静地躲去离他最远的角落,防备地盯着他。
容君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这是专属电梯,直达他的办公楼层,电梯行了一半,他突然道:“小九,我们离婚吧。”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叶初夏的鼻子蓦然一酸,挣扎了这么久,折磨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的话,可她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只是木然的应道:“好。”
早知道她去意已决,可是听到她应好,他很难过,她没有半分留恋,也没有半分舍不得,简简单单干干脆脆地一个“好”字,结束了他们纠缠了四年的婚姻。
容君烈一时觉得怆然,眼睛一阵湿润,他还记得她穿着圣洁的婚纱,从红毯一方缓缓向他走来的情形,她是带着希望嫁给他,然后她的离去,却带给他绝望。
那种深入肺腑的无力感,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小九,你可知道,我不愿意跟你离婚,即使气你怒你恨你怨你,我也不想跟你离婚。只是你这次犯的错太大了,大到我要用一生去替你赎罪。
对不起,我不能再爱你,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白头偕老,对不起,我要放开你的手。
容君烈收敛住自己满腔欲爱不能的痛苦,转身面向她,“小九,我们约会吧,离婚前最后一次约会。”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他们相处时,总是针锋相对。现在想起来,他后悔那时候没能对她好,后悔没有留下一点甜蜜的回忆。
叶初夏眼里波光汹涌,她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有些东西就会肆虐成河,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眼前诚恳的容君烈,心疼得快要窒息,她猛然点头,泪滑落下来,“好。”
容君烈见她点头,连忙拔通了李方涵的电话,吩咐他今天他与叶初夏都不会到公司,然后猛按电梯,电梯到了楼层,又立即往下滑去,容君烈握住叶初夏的手,激动得全身都在抖。
叶初夏看着他的侧脸,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容君烈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亲密的就像普通情侣一般。她曾奢求了许多年的场景突然变成现实,让她整个人都飘飘然。
“我们……去哪里?”叶初夏迟疑地问着。
容君烈就像一个大男孩般,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秘密。”牵着她走出电梯,不顾大厅里人来人往异样的目光,容君烈极其自然地拉着她往前走。
叶初夏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她不安地想收回手,容君烈却不放,固执地紧握着,走出大厅,司机早已经将车准备好,容君烈绅士地将她送进副驾驶座,然后绕过车前盖,坐进驾驶座。
她还是忍不住问他要去哪里,他一样卖着关子。白色路虎在车阵中穿梭着,渐渐偏离了市区,向郊区驶去,叶初夏看着身边难得神采飞扬的男人,眼底流转过一抹忧伤。
若是他肯用心,他会是一个最好的丈夫与爱人。
容君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与她深情相视,“有一个地方,我一直很想带你去,从前,我们总是气得对方跳脚,难得有和谐的时候,如今,我再不带你去,有可能永远也没机会带你去了。”
听他说得怅然,叶初夏心中又是一紧,她伸手握紧他的手,“君烈,我……”
“不要说,我们好好度过thelastday,就算今后我们天各一方,只要想起今天,我们还是幸福的。”他们都太倔,总是不停的错过彼此,如果他们能够早一日对彼此徜开心扉,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叶初夏眼中泪光闪烁,容君烈见状,柔声安抚,“别哭,我会心疼。”
真正爱一个人,他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君烈,你爱我吗?这一刻,叶初夏不愿意去怀疑他对她的爱,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就算他们要分开,她也开心地跟他说再见。
打定主意,叶初夏不再觉得难过,她直视前方,微笑的问道:“君烈,你小时候有什么愿望?”
容君烈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思索,很认真的样子,没遇到囝囝之前,他的愿望就是将害死他爸爸及外祖父绳之以法,遇到囝囝以后,他的心愿就是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娶她为妻,“我想娶一个善良又勇敢的女孩子为妻,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娶她为妻,但是后来她失踪了,我用尽一切人脉,也没能找到她。”
“那你现在找到她了吗?”叶初夏问。
“嗯,找到了。”容君烈答。
“那真是万幸啊。”叶初夏庆幸,“她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吧,她一定也等了你许多年,有她陪伴在你身边,我放心了。”
容君烈偏头看了看她,只是笑,并不言语。车内一下子窒闷起来,所幸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叶初夏看着人来人往的欢乐谷,有些傻眼,她指了指人声鼎沸的地方,惊讶道:“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
容君烈停好车,绕到她面前,拉开车门,将她从里面拉出来,“对,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一直想有个人陪我好好过一个童年,走,我们去坐海盗船,坐云霄飞车。”
那些曾是他们童年最向往的东西,可是她与他一样,从未曾来过这种地方,叶初夏被他拉着飞奔过去,整颗心都飞扬起来,君烈,我们还有22小时10分钟,我会好好的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今后的日子没有你,我也会坚强地活下去。
容君烈买了全票,拉着叶初夏跑到坐海盗船前的木栏边排队,兴奋地对她说:“小时候,有同学炫耀说自己哪天去坐了海盗船,炫耀自己玩了什么游戏,我喜滋滋地跑去找妈妈,想求她带我去,可是她总是冷冰冰地跟我说,那是下等人玩的地方,不准我去。”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彷徨,看得叶初夏直心疼,他接着说:“如果以后我有孩子,我一定带他来这这里玩,我要陪着他经历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让他珍惜每一个历练自己的机会。”
“会的,你会是最伟大的爸爸。”叶初夏握紧他的手,给他力量。
与游客坐上海盗船,海盗船一高一低地晃起来,容君烈紧紧地握着叶初夏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小九,人生就像这海盗船,时高时低,跌宕起伏,有如意的时候,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你要勇敢的度过人生的低谷,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相信自己,你能战胜困难。”
叶初夏泪眼模糊,她明白他的用心了,以前是他错怪了她,他不是不爱她,是爱惨了她,可是他们都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人,才让彼此一再错过。
容君烈将她拥进怀里,心里也悲怆不已,为什么等到要分手时,他才明白自己有多爱她?
从海盗船下来,容君烈又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带她坐秋千,带她坐过山车,带她坐云霄飞车。他们的手一直紧握住,一直都不曾松开彼此。
在云霄飞车往下坠时,大家都害怕得嘶声大叫,容君烈握紧叶初夏的手,在她耳边狂喊,“小九,我爱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叶初夏拼命点头,眼泪飞舞,她听见了,她听见了,君烈,我也爱你,可是我不能说,我要让你了无牵挂地去娶你曾经许诺过要娶的那个女孩,你的爱,我会一直藏在心底,直到山无陵江水为竭,至死都不忘。
从欢乐谷里出来,已经是晚霞漫天,容君烈拥着叶初夏顺着马路慢慢向前走,叶初夏有些冷,让自己更贴近他,轻轻说:“小时候,我身体不好,三两天就会进一次医院,日日与雪白的病房跟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为伍,看着别的孩子在外面奔来跑去,我羡慕极了,我想,等我身体好了,我要在大海边建一座房子,坐在海边看潮涨潮落,看太阳东升西落,我想,那样的日子一定美妙极了。”
容君烈拥着她,静静地听她儿时憧憬的美好时光,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低声问她:“累不累,我背你。”
叶初夏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容君烈弯腰将她背在背上,慢悠悠地往来时路走去,叶初夏枕在他的肩上,呼吸着他身上阳刚的味道,“君烈,你给我讲讲关于你与那个女孩的故事好吗?”
容君烈顿了顿,缓缓地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那个勇敢的小女孩子坐在小黑屋外,不停地说话陪着他,即使她累她困,她也不曾停歇过。
叶初夏听着,成串的泪水滑落下来,他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君烈,我祝你们幸福。”
容君烈的背脊僵硬住,良久才放柔,小九,你可知道,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当晚,两人并没有回市里,而是一家快捷酒店住下来。两人很少这么和谐地共处这么久,进了房间,都有些不适应,容君烈指着浴室,不自然的道:“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卖吃的,我去买点回来。”
看着他昂藏地背影消失在房门处,叶初夏软倒在床上,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了,从今往后,他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果容君烈今天没有向她表白,或许她不会这么彷徨。可是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意,是那样深沉以及绝望。
她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去,如果他们注定没有将来,那么她只求一夜。
打定主意,叶初夏全身都在颤抖,她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容君烈已经回来,容君烈见她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身上,一时口干舌燥,咕咚一声,喉结上下滑动,他艰难地移开视线,说:“这里地方小,没什么吃的东西,我给你买了碗速食面,你将就着吃。”
他们不愿回市区去,仿佛回到那个地方,两人又会变回去,叶初夏缓步走过去,走到他后面,轻轻将他抱住。
容君烈察觉她的动机,倏然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小九,不要玩火,我不想伤害你。”
叶初夏收回手,容君烈以为她恢复了理智,正要松口气时,却感觉到有东西坠向地面,他回过头去,就被眼前的旖旎风景刺激得差点喷鼻血,他震惊地看着她,粗声道:“小九,把衣服穿上,别逼我。”
叶初夏缓缓摇了摇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绝不后悔。她走过去,伸臂揽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拉,轻轻地含住他的唇,咕哝道:“君烈,爱我。”
两人气息大乱。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为平静。
枕着他的手臂蜷缩着偎在他怀里,掌心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他的心跳。很快很用力,久久撞击着她的手指,令她也开始泛起微微的疼痛。
容君烈俯下头去,他哑声问:“小九,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叶初夏哭着喊道:“我爱你,我爱你。”
叶初夏倦极,枕着容君烈的手臂沉沉睡去。容君烈看着怀中熟睡的她,伸出手指一遍遍描画着她精致的五官,仿佛要将她刻在心上一般。末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弯腰捞起地上的西裤,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来。
这枚戒指是那天他陪叶琳去逛珠宝店时买的,第一眼看到它静静地躺在蓝色绒布上,他就很喜欢,叶琳见他盯着那枚戒指看了许久,欣喜的让服务员拿出来让她试戴,而他想也没想,将那枚戒指夺过来递回给服务员,让她给包起来。
当时叶琳愣了许久,若是给她买的,怎么会不让她试一试,若不是给她买的,又是给谁买的?
容君烈从不送女人戒指,可这枚戒指,他希望是他喜欢的女人带着。简单大方的样式,10克拉的极品黄钻,映衬着叶初夏的皮肤更是白皙细滑,容君烈满意地看着她戴上这枚戒指,戒指的指围有一点小,他费了些劲才套上去,这样也好,她永远都取不下,看到这枚戒指时,她就永远也不会将他遗忘。
做完这一切,他满足地吻了吻她略微红肿的唇,跟随她坠入香甜的梦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叶初夏已经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等他醒来。窗外的光洒在她身上,她的身影一阵朦胧,容君烈眼角跳了跳,爬起来要冲到她身边时,却被她冷漠的目光制止,“君烈,天已经亮了,我们该各归其位了。”
短短几句话,让他满心沸腾地爱意慢慢冷却,他看着她,死死地盯着她。叶初夏在他的凶狠的目光下,心脏一阵紧缩,疼痛在五脏六腑炸开,她冷漠地移开视线,“我们民政局见。”
说完她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一般,令她的心血流成河。
容君烈看着如此绝决的她,想起昨晚疯狂的激.情,他猛得跳下床,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叶初夏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推向墙壁,怒问:“为什么不求我,为什么不挽留我,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手,叶初夏,我在你心上算什么,算什么?”
他愤怒地咆哮,他被她的漠视彻底的激怒,为什么不试一试,为什么要这么倔,向他服一次软不行吗?
后背撞在墙壁上,一阵阵刺疼,可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再多的疼她都感受不到了,因为她的心已然麻木,她冷然面对他的暴怒,“我们说好的,thelastday,好聚好散。”
求他,只会让他为难,她不愿意让他为难。
颓然放开手,容君烈看着她漠然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哑声道:“叶初夏,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叶初夏的脊背倏然僵住,眼底一片苦涩。爱过又如何,他已经决定去另一个女人身边,难道她说了就能改变结局?不,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都太固执,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是。”叶初夏逼自己吐出这个字,拉开房门绝然离去,身后哗啦啦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悄然落下泪来,君烈,有了昨天,我的人生已经再无缺撼,原谅我,不能够亲口承认爱你。
叶初夏的离去,带走了她的爱情,同时也带走了他的爱情,他们终究无法避免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容君烈彻底的赌输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放下一切自尊,放下对叶琳的愧疚,将爱说出口,就会得到她的回应。
可是她不爱他,即使他们昨夜才经历过刻骨的欢爱。叶初夏,爱我就那么难吗?
日升日落,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自那日后,叶初夏变得很沉默,她将与容达集团接洽的事交给公司里一个很稳重的小伙子,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众人都有默契地在她面前不提及有关容达集团的任何事,而她也将自己关在那片小小的天地里,不过问外界的任何事。
小柔看到她,几次都欲言又止,直到法院的传票递到她手上,她才忍不住为叶初夏打抱不平,“小叶总,容总真是太过分了,耽误了你三年的青春,六小姐一回来就跟你离婚,没见过这么自私的男人。”
叶初夏木讷地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一个大红本子上印着鎏金的三个大字,与当初的结婚证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开头是离字。
叶初夏强撑了一个月的坚强,在看到离婚证书时,彻底崩溃。再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捧着离婚证大哭起来。小柔一下子傻眼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骂容君烈,又怕她听到这个名字哭得更伤心。
一时间觉得进退两难。
叶初夏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死死压抑了一个月的悲伤,像是有了宣泄口,她不再掩饰,不再强撑,俯在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闭过气去。
小柔抽出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小叶总,你别哭了,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要也罢。”
叶初夏不听她的劝,不停哭,那种深深地绝望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是她亲手将他送去别的女人身边的,她怪得了谁?
“小叶总,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留住他呢?”小柔久劝劝不下,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声。
“他…他有个青梅竹马,他们从小约定,等他们长大了,他就娶她。”她抽抽噎噎地说,前言不搭后语,也幸好小柔是做秘书工作的,很快就重新组合了她说的话。也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
她一拍桌子,也不顾叶初夏是她上司,骂道:“你怎么那么笨,爱情都是自私的,哪像你这么大度,你越是大度,容总肯定就觉得你不在乎他。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流行爱在心口难开,而是要大声说爱,懂不懂?”
叶初夏摇摇头,从来没人教过她怎么爱,于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那个男人,但是现在,小柔却告诉她,爱要大声说出来,想起那日在云霄飞车上,容君烈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九,我爱你,我爱你……”
他发自肺腑地告诉她他爱她,他在赌她的回应,如果她肯回应一句,是否一切又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叶初夏还不肯相信。
小柔恨铁不成钢,她冲过去拽起她,急道:“以后有时间你多看看韩剧,别成天栽在文件堆里,女人不一定非得当个女强人,当个幸福的小女人也不错。”
叶初夏见小柔急着将她往外推,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要把我推到哪里去?”
“我的姑奶奶,今天是容君烈跟那个‘青梅竹马’的订婚仪式,你再不去阻止,就来不及了。”小柔比她还急,一边将她往外推,一边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把车开到前面来。
小柔将她推进电梯,还不停看表,急是不行。“快点啊,快点啊,怎么这么慢呢。”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然而听到小柔说容君烈今天要跟他的‘青梅竹马’订婚,她又迟疑了,她已决意成全他们,怎么能出尔反尔?“那个,小柔,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容君烈,你可以不去,但是你明明就爱惨了他,你要是不将他抢回来,你一辈子都会活在后悔中,听话,我支持你。”想到电视里的抢婚剧情就要落到现实中,小柔兴奋得脸都红了。
被小柔强硬地塞进车里,也不等她反对,司机一踩油门,加长林肯像疾射而出的箭一般,向前方急驶而去,载着叶初夏以及她那颗飘摇不定的心,向容君烈的订婚现场奔去。
y市的私家车近几年暴涨,市政府曾提议扩宽道路,改成六行线,但是一直未曾颁布下来,此时交通堵塞,前面排起了一条长龙,加长林肯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小柔抬腕看表,急得不得了,“y市的交通早就该实行限行制了,这要堵到什么时候才能通啊,快来不及了。”
叶初夏坐在后座上,也是一脸的着急,她将头探出窗外,看着一望不到头的长龙,心都凉了,她好不容易醒悟过来,想要抓住幸福,难道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么?
小柔急得捶胸顿足,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们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来不及了。她回过头去,叶初夏已经果断地开门下车,她眼前一亮,连忙跟着钻出去。
两人小跑着穿过车流,来到人行道,看了一下大致方位,这里到容君烈将举行订婚仪式的京华酒店还有几条街,若是从小巷子里穿过去,半小时能到。确定了方位,叶初夏拔腿就向前奔去,小柔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小叶总,想一想,汽车还没自行车方便,能够大街小巷的乱闯。”小柔常年坐办公室,早已经没有运动细胞,两人跑了两条街,她就再也跑不动了,撑着发软的膝盖直喘气。
叶初夏眼前一亮,前面刚好有一家卖自行车的,她想也没想,冲进去选了一辆打足气的自行车,问老板多少钱,老板看她一脸焦急,连忙说三百,叶初夏也顾不得跟他砍价,在身上摸了摸,她出门走得急,什么也没拿。身上没钱,她连忙解下手表递给老板,“老板,我身上没带钱,我先把这表押在你这里,我先借用一下车,回头我再给你把钱送来赎回表。”
老板看她一身衣着名贵,不曾想她却开口向他借车,而且还取下表,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依波表,没有接过她的表,“现在市场假冒的名牌表到处都是,谁知道你这是不是只值几十块钱的?”
市侩之气溢于言表!
叶初夏若不是急用,才不会拿20几万的表来换一辆自行车,她还没败家到这种程度。只是形势比人强,若是放走了容君烈,100万也买不来她想要的幸福。
但是没想到这老板会这样说,她有些错愕,她不喜欢戴首饰,无名指上的钻戒也不知道容君烈什么时候给她带上的,后来分开后,她想取下来,用尽方法都取不掉,它就像烙印一般烙在她身上。此刻情况着急,她却没想过要把这戒指抵押给他。
小柔走进来,看那年轻老板一脸的市侩之气,冷声讥讽,“哟,总裁的名表是假冒的,我这个人总不是纸人吧,我把我自己抵押在这里。”
小柔出来得急,身上又是穿的职业套装,根本就没办法放钱,于是两个无钱气短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换得一辆代步的工具。叶初夏一脸感动,小柔走过去,抱了抱她,给她打气道:“小叶总,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快去吧,把容君烈抢回来,别便宜了其他女人。”
叶初夏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猛点头,然后蹬着自行车穿过人烟稀少的小巷,向她的幸福之路奔去。小柔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身形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不胜唏嘘。
那名年轻老板走过来,戏谑道:“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
“哼”,小柔冷哼了一声,不屑跟这种人说话。年轻老板摸了摸鼻子,“你想没想过,若是你老板不回来赎你,你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我不信你还能把我拉去卖了。”
年轻老板摸摸下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是在检验自己将要接手的货物,“卖了你倒不至于,不过……我可以占为己有。”
察觉到他的视线乱没正经的瞟过自己的胸,小柔脸涨得通红,25年都沉静的心,一下子砰砰乱跳起来,她瞪了他一眼,怒道:“无耻。”
………………
叶初夏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穿过繁华街道,风扑打在她脸上,她是激动的,想到待会儿见到容君烈,她要将满腔的爱意都告诉他,她要大声告诉世人,她爱容君烈!
十分钟的路程,叶初夏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立即飞进容君烈的怀里,好不容易赶到京华酒店外面,她的头发乱了,心跳乱了,将自行车扔给泊车的小弟,她急急冲进去。
跑得太急,她并没有看到大厅右侧一面琉璃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容君烈神情冷酷,叶琳一脸幸福地偎依在他怀里,跑到前台,她问了前台小姐楼层,连忙冲进电梯。
紧张,焦虑,害怕,各种情绪在她静下来时,忽然齐齐砸向她的脑海。她不顾一切地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阻止他订婚,而是要告诉他,她爱他。
可是即使她这样告诉自己,她还是害怕,还是紧张,还是惶惑不安。她从不赌博,可是这一次,她要为自己的幸福人生赌一次,赌赢了,她就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赌输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糟多少。
打定主意,叶初夏不再胆怯,她反复深呼吸,又对着金属壁将自己的重新打理了一下。女为悦己者容,她遗憾自己没能把最美现的一面留在这历史性的一刻。
就在她紧张不安时,电梯“叮”一声开启,8楼已到。她看着宴客厅里络绎不绝地宾客,踌躇了一下,昂首挺胸地跨出最梯,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小叶子,不怕,你是最勇敢的,大声说出你的爱,让自己重生。”
这一段路不长,她却似从过去的青涩走向成熟,她昂首挺胸,就像一个女战士,她将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战。
有眼尖的看到她气势汹汹地走来,拉了拉旁边的同伴,附耳说了几句,那人脸色一变,急急向新娘所在的休息室跑去。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她,这里请来的几乎都是上流社会的贵客,大家交头接耳看着她,有的眼中露出兴奋,仿佛已经预见了待会儿的抢夫大战。
景柏然与莫相离应邀而来,本来景柏然觉得容君烈二婚请他是在侮辱他,但是从莫相离的角度来看又不一样了,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到叶初夏就想护短,听说容君烈的上任妻子是叶初夏,她就想来看看,是哪个狐狸精破坏了他们的婚姻,到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会绝色倾城。
景柏然对她对叶初夏如此上心极是恼火,但是又拗不过她,念及年轻时候自己令她受的罪,他只想爱她宠她,半点让她添堵的事都不做。
于是,这是景柏然首次参加合作伙伴的婚宴,也是首次参加二婚婚宴,若是他知道婚宴的男主角是抛弃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只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看到众人纷纷看向大厅门口,莫相离以为是新娘子出来了,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也懒得搭理,却听到身边有一个年轻少妇在跟同伴低语,“快看,容君烈的前妻来了,他们夫妻可真有趣,前夫再娶,她竟然会来参加婚礼。”
“我看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倒像是来抢亲的,你看她那架势,待会儿一定有好戏看了,走,我们去找个最佳位置看戏去。”那人拖着同伴的手兴奋地去找地方了。
莫相离心底莫名一惊,抬头看去,就见众人闪出一条道,叶初夏从外面不急不徐地走来,对众人或看戏或讥讽或嘲笑或钦佩的目光视而不见,她的眼中此时只有一人。
容君烈正在与李方涵说着什么,容老爷子听说容君烈与小叶子离婚了,然后打算娶叶琳,气得当下卧床不起,白有凤压根就不喜欢叶琳,表示要照顾容老爷子,没空参加婚礼。
此时李方涵就是来跟容君烈报告这个事的,容君烈也没想让他们参加婚礼,只是告之一声方为孝道。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口一阵躁动,吉时未到,新娘子不可能出来,那么……
容君烈抬起头来,瞳孔倏然紧缩,心脏猛得揪紧,眼前出现的那道倩影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她不急不徐的走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那晚抵死纠缠,她哭着求他,“君烈,我爱你,我爱你,给我……”
第二日,她翻脸无情,他放下一切问她,“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她绝决的说:“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将他打入永无翻身的十八层地狱。这些日子,他刻意不与她碰面,哪怕相思泛滥成灾,哪怕他思念她夜不能寐。她要宁静,他给她宁静。
白色燕尾服令他风度翩翩,叶初夏在人群里很轻易地找到了他。她的目光痴缠着他,那一年,她刚满20岁,带着对情事的懵懂与对未来的憧憬缓缓走向他,他将是她的夫她的天,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男人,这辈子,她都要跟着他。
现在,她24岁,带着历经苍桑的蜕变,再次缓缓走向他,她要重新赢回他,哪怕这一次会粉身碎骨,她也不惧。
遥遥地,她冲他笑了,颊边两个梨涡浅现,美得令众人屏息,莫相离看着她,突然泪意疯狂涌出来,她拽着景柏然的手,嘴唇颤抖,“她…她是我们的囝囝,景柏然,她是我们的囝囝!”
那是母女间的一种心灵感应,莫相离险些就要冲过去了,却被景柏然抱住了腰,沉声道:“不是,她不是,她是叶家三少爷的女儿,她有爸爸有妈妈,不是我们那个可怜的孩子。”
“是,她是。”莫相离不会认错,从在电视里第一眼看到她,她就觉得与她似曾相识,直到刚才看到她的梨涡,囝囝与景柏然一样,发自真心的微笑时,颊边的梨涡才会出现,所以她不会认错,她一定就是她漂泊在外23年的女儿。
叶初夏缓缓向他们走来,就在莫相离的呼吸都要停止时,她却与他们擦肩而过,笔直向容君烈走去。此时门口再次起了躁动,叶琳穿着从巴黎空运回来的绝美婚纱出现在门前,她看到叶初夏向容君烈走去,心头一阵猛跳,她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叫道:“小叶子。”
叶初夏充耳不闻,她连头也没回,因为她的眼中只有容君烈,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她缓缓在容君烈面前站定,微笑地看着他,深情地道:“君烈,我来,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容君烈一时愣住,俊逸非凡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怎么也料不到她到这里来会是来向他告白的,他怔怔地盯着她,她瘦了许多,原本就不甚大的一张脸,现在更是不足巴掌大,眼睛更大了,她有些憔悴,但是脸上那抹奇异的光芒却令他移不开眼睛。
“你说什么?”
他不是没听见,只是不相信。
叶初夏又向前走了一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唇与唇相贴,她的舌尖轻刷过他饱满的唇,引起一阵战栗,她不管不顾,轻叩他的牙齿,然后长驱直入,邀他的舌共舞。
容君烈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这么的不管不顾,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被狂喜淹没,他不理会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双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拉,化被动为主动,疯狂地啃咬她的唇。
众人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变化目瞪口呆,再看一旁站着的今天的主角之一,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时同情,一时又兴灾乐祸。
叶琳该有多恨啊,她好不容易等到容君烈娶她的这一天,她昨晚整夜都睡不着,一时担心婚礼会起变数,一时又担心自己不是以最美的样子嫁给他,直到黎明时,她才浅浅入眠,可是梦里,那四个恶棍的脸再次出现,让她仅睡了十分钟,又醒了过来。
她受尽折磨,就是为了今天能够以最美的容颜嫁给他,她千担心万担心,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叶初夏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怎么敢在她的婚礼上来勾引她的男人?
叶琳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看着相拥的两人热吻,她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抽了一巴掌,痛得撕心裂肺,她颤抖着走过去,要去拉开他们,刚走了一半,叶子驚就拦住了她,对她摇头,让她小不忍再乱大谋。
她还怎么忍耐?叶初夏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还怎么忍得下去?
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她会记住这屈辱的一幕,她不会放开容君烈的,死也要在他们之间留下阴影,让他们即使在做.爱时,也不能忘记她。
女人的恨意是可怕的。
一吻毕,叶初夏媚眼如丝,她狡黠地看着他,窝在他怀里,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容君烈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神情顽皮中带着忧伤,她说她爱他,没有逼迫,没有引.诱,她的心明明白白地摊在他面前,只要他点头,他就能重新拥有这份幸福。
可是……
容君烈迟疑的看向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叶琳,小叶子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他怎么能再伤她一次?他说过,要替小叶子赎罪的,他怎能再带给她伤害?
这个从小就温暖着他的女孩,他不能够让她下半生在痛苦中度过。
叶初夏感觉到他慢慢推开自己,她有些错愕,有些惊慌,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看他忧伤地看着她身后,她猛得转过身去。
那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女人不是叶琳是谁?
她一身雪白的婚纱刺疼了她的眼,她万万没想到,容君烈将要娶的女人是她?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抓住的那片衣角松了,她犹不相信眼前所见,抬头死死的盯着容君烈,“你要娶的那个女孩是她?”
她多希望自己是被自己的眼睛骗了,那日在车上,她笑着问他从小有什么心愿,他说他要娶她的青梅竹马,可是叶琳怎么会是她的青梅竹马。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跟叶琳住在一起,朝夕相伴,她根本从未离开过y市。可是她知道,容君烈从生下来就住在曼哈顿,成年后才离开的,他们怎么会相识?
叶初夏觉得自己的脑袋乱糟糟的,理不出一点头绪来,只能寄希望在容君烈身上,希望他回答她不是,是她眼花看错了,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子不是叶琳。
容君烈见她脸色瞬间惨白,眼底的质疑那么明显,心比黄连还苦,他知道自己将要娶叶琳的事对她打击有多大,他想伸手拉住她,可是她却躲开了,他痛苦闭了闭眼睛,颓然点头,“是。”
简简单单干干脆脆一个字,却让叶初夏觉得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他说爱她不是真的,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先被一个女人甩,所以他要赢回来。
thelastday不过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只为让她心软,只为让她说出爱他,然后狠狠地羞辱她。
他的目的达到了,她不管不顾的跑来婚礼现场与他激.吻,来挽回他,不过是澎胀了他的男性尊严。他爱的人是叶琳,所以刚跟她离婚,就迫不及待的要娶她过门。
她怎么会这么蠢?
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容君烈清楚地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他心底一阵悲哀,他张嘴想要辩解,却突然力不从心,就这样子吧,她误会他也好,恨他也好,至少她会将他牢牢记住,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叶初夏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抖得如风中落叶。她错了,真的错了,她怎么会信了他的话,她怎么会孤注一掷地跑来这里丢人现眼?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带着那美好的记忆过一辈子?
她摇摇欲坠,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她眼前阵阵发黑,看不清周围担忧的眸,看不清周围嘲弄的笑,看不清他着急的脸。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下,温温热热的。
她泪眼迷蒙,死死压抑着心口的剧痛,抬起头看着容君烈惊慌的脸,即使到这个时候,她都不忍谴责他,她看着他笑,笑得令人格外心惊,“君烈,我祝你跟六姐幸福。”
她强撑着往外走,在众人或悲或喜或同情或怜悯或谴责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傲然地走出去,容君烈看着她倔强地背影,眼底一阵发热,他伸了伸手,想留住她,最后还是颓然放弃。
小九,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留待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
君烈,对不起,下辈子,遇见你之前,我一定绕道走。
莫相离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缓缓走远,哭得一塌糊涂,她顾不得自己是宾客,甩开景柏然的手冲到容君烈面前,骂道:“容君烈,你不是个男人。”
说完她恨恨地跺脚,追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而去。景柏然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娇妻会发威,他冲容君烈抱歉的笑了笑,赶紧追着娇妻而去。
莫相离追出去,看到的那幕是她这辈子最惊心动魄的,她吓得眼泪都不流了,愣愣地看着靠在墙边的那个女孩子,猛得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她的脚边,缓缓地流下一淌血水。
莫相离骇得捂住嘴,看着她缓缓倒在地上,急忙奔过去,“孩子,不要睡,不要睡,你醒醒。”
景柏然奔到她们身边,看到这一幕也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他急得推开莫相离,俯身将叶初夏抱起,低声吼道:“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她的情况不妙。”
莫相离很害怕,她从手袋里掏了半天都没把手机掏出来,手不停哆嗦着,她慌得不行,“景柏然,你说她会不会死啊?”
莫相离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那时候她尚不觉得害怕,现在却害怕得直发抖。景柏然看她半天都掏不出手机,一边掏着叶初夏向电梯走去,一边道:“拿我的手机,快点。”
这一刻,不仅是莫相离回到了过去那难忘了时光,就连景柏然也回到了过去,那时,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婚礼,只想让他们之间的婚姻再没有遗憾。
婚礼上,他焦急地等着新娘出现,然后她出现了,穿着一身圣洁的婚纱,从红地毯的另一端,缓缓向他走来,他以为他们就会天长地久,可是洛琳却威胁他。他来不及向她解释,扔下她,后来她大出血,被郁树送去了医院。他没有见到她大出血的那一幕,可是现在,叶初夏带他从新回到那场他没能参加的惨烈景象。
他的心在剧烈颤抖着,是赎罪也好,是愧疚也好,他不能让叶初夏有事。莫相离跟着他进了电梯,慌忙按下1楼数字键,然后去掏他的手机,手机顺利拿出来,可是她手指却颤抖得厉害,好几次才解开锁,拔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
出了电梯,景柏然抱着叶初夏疾步往酒店外走去,身后婉延了一地的血迹,他们等了几分钟,好不容易等到救护车,将叶初夏抱到救护车上,护士一边给她急救,一边问让谁同行。
“我,我!”莫相离一边说,一边往车上爬,景柏然想了想,自己毕竟是男人,不方便,只好叮嘱莫相离,“你乖乖的坐着,不要打扰医生抢救。”
莫相离点头如捣蒜,其实景柏然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一颗心全悬在了叶初夏的身上。救护士呼啸着开出去,护士及医生有条不紊得抢救。莫相离坐在旁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一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孩子,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她默默地祈祷,平时她不信神不信佛,此时要用到时,方知自己以前都不虔诚,生怕神佛不搭理她,把东方的神西方的耶酥全求了一遍。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护士将滑轮病床抬下去,急忙向急救室冲去,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来,她焦急地在门外等着,来回不停地踱步,景柏然赶到时,就见她正捧着脸万分无助的样子。
心口顿时大疼。当年的景象如今真实再现,他心疼得无以复加,那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而现在,他希望自己能给她力量。放轻脚步走过去,他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近些年来,莫相离的脾气在景柏然的一再退让中,已经到了骄纵的地步,此时她又急又心疼,甩开景柏然的手,站起来大骂:“混蛋,容君烈真是混蛋,我不准你跟这样的人渣合作,立即取消跟他的合作,否则我闹得你不得安宁。”
景柏然公私分明,对她的无理取闹直皱眉头,“这是公事,哪容你胡闹。”
莫相离发起气来,就会搬往事,看到叶初夏步上她的后尘,她又是难过又是心疼,说话也尖酸刻薄起来,“是,是我胡闹,看到她这样,我就想到我那时候怀的第一个孩子,都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男人害的,呜呜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标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景柏然皱起眉头,想起他们第一个无缘的孩子,与第二个生死不明的孩子,他的心柔软下来,他将别扭着不肯让他抱的莫相离强硬地搂进怀里,打趣道:“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别哭了,等会儿人家该笑话你了。”
“谁敢笑话我,谁敢笑话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景柏然摸摸鼻子,“好了,乖乖听话,她不会有事的。”
想起急救室里生死不明的叶初夏,莫相离心又疼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还记得那日撞车,她笑着伸出手,说:“您好,我叫叶初夏。”
那样的鲜活动人,现在怎么就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了呢?莫相离越想越伤心,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景柏然瞧她这样,很是心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顺着她,不愿意让她有半点不开心的事,即使承欢与虎儿在一起那么大的事,他都瞒着她,只说是送承欢去国外念书。
他怕她生气,怕她不开心,小心翼翼地做着他一切能做的事。
有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这样大哭过。囝囝失踪后的一年多,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直到后来她的肚子再次传来喜讯,为了弥补对囝囝的轻忽,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两个孩子。
白天,她强颜欢笑,夜晚,她等他睡着了,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难过,只是不想破坏了她的心意,假意不知而已。
后来辰熙与承欢渐渐长大了,两个人的眉眼都长得神似囝囝,特别是承欢,几乎跟囝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莫相离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孩子,爱她纵容她,他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对囝囝的亏欠。
她不再哭了,慢慢的也会笑了,对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轻忽,偶尔会赖在他怀里撒娇,偶尔也会在他专心做事时,出其不意地给他一个吻。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是囝囝的事,始终是他们心里上的一块疤,触碰不得。
看着她压抑地哭泣着,他心一阵阵的疼,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却重复着他们走过的道路,如果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该多心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急救室门上的红灯突然熄灭,莫相离陡然站起来,快步奔到急救室门前,就听到铁轮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护士推着叶初夏去了加护病房,莫相离追了两步,又听到医生问:“谁是她的家属?”
“我。”莫相离走过去,急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总算保住了一命,不对,是两命。”医生立即纠正自己的错误。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医生说两命时,莫相离还是瞪大了双眼,指了指远去的病床,张了张嘴,艰难的问道:“你说她怀孕了?”
“对,你们不知道?”医生很惊讶,却不曾想过自己的话有语病,孩子又不是他们种在她肚子里的,他们怎么知道?
莫相离默默汗,“她怀孕几个月了?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脸凝重,叹了一声,“母亲身体本来就出了状况,孩子也是拼命保下来,情况很不乐观啊。”
莫相离想起自己刚才追出来时,看到她吐血,连忙问道:“她有硌血的现象,她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那是她注射过去铁药物的自然反应,她有先天性的地中海贫血症,每一个月都有来我们医院输血以及做去铁药物注射,她这样的体质怀孕本来就是一种负担,再加上她郁结在心,孩子能不能保住,还要看母亲是否坚强,你们是她的家人,尽量开解一下她。”
听到医生说叶初夏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莫相离与景柏然整个呆住了,患有这种绝症的,十万个人里能有一个,因为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是在母亲孕期时没有按时去孕检,或是医生轻忽造成的。
可是他们在茫茫人海里遇到她,她却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再加上她与景柏然相似的脸,莫相离激动了,她抱着景柏然又哭又笑又跳,“景柏然,你听到了吗?她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她真的是我们的孩子,老天保佑,我终于找到了她。”
景柏然又惊又喜,可是他还有基本的理智,他说:“不能凭她患有地中海贫血症就认定她是咱们的孩子,这世上患有这种绝症的有很多。”
“不,她就是,你不知道她跟你有多像,她就是我们的囝囝。”莫相离倔强地认定,叶初夏就是她的孩子。从她第一眼在电视上看到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不会弄错的。
“她有爸爸有妈妈,怎么会是我们的孩子,阿离,我知道你想囝囝想疯了,但是她不是。”
“是,是,是。”莫相离继续坚持,一颗心都恨不得飞到叶初夏身上去。母亲的直觉不会错的,她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她喜她悲,她都跟着心疼。
“……”
医生见两人争吵不休,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举起手来道:“两位,我打扰一下,你们不是她的父母吗?我看这位先生跟那位小姐长得很像,更何况,你们这样争吵也是争吵不出结果的,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做个dna检查,不全都明白了?”
闻言,莫相离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她连连点头,“对,是不是,做个dna检查就成,医生,你抽我的血吧,我要验我要验。”
看着她一脸迫切,医生简直哭笑不得,他摇摇头,道:“尽快通知她的丈夫,孩子随时有小产的可能,请你们务必做好心里准备。”
一句话,说得两人面面相觑,叶初夏没有丈夫,她的丈夫刚娶了别人为妻。想到这里,莫相离又满心愤怒,她莫相离的女儿,怎能让别人如此欺负?
dna检查报告是在第三日上午出来的,那天天空一片碧蓝,偶有白云飘过,阳光洒落下来,整个y市都亮灿灿的,莫相离与景柏然紧张地等着取报告,莫相离是个坐不住的,她来回的走着,焦灼地等着,真恨不得立即冲进化验室去找。
景柏然的性子比她沉稳,虽然他也很激动,但是还是用力克制,不过眼睛却死死地粘在那道门,恨不得一脚踹开,也好早点看到检验报告。
就在两人焦急地等待中,护士清脆地声音在寂静地走廊上响起,“景柏然,景柏然,你的报告出来了。”
景柏然腾一声站起来,莫相离已经一个箭步射过去,从护士手中抢过报告单,迅速向下看,当她看到dna98.8%吻合时,整个人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景柏然见她这样,以为检查结果不是,他失落极了,又数落起莫相离来,“我都说她是有父母的,你偏不信,这个世界像的人那么多,那个谁来着也像刘德华,你怎么不说他是刘德华的儿子。”
莫相离恍若未闻,她颤抖着手抓住要走的景柏然,张了好几次嘴,她才吐出几个字来,“吻合,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景柏然前行的脚步生生一顿,他猛然转过身来看着莫相离,只见她激动得眼泪直流,他犹不肯相信,扯过化验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狂喜漫上胸腔,他的手颤抖起来,紧接着是全身都颤抖起来,那是他的孩子,他亏欠了24年的孩子,这叫他怎么不激动?
“她,真的是我们的孩子?!”景柏然艰涩的道,他们寻了23年,花尽人力物力财力,就在他们放弃时,她却突然闯进他们的世界,并且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他的孩子,这些年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是,她是,我早说她是的。”莫相离又哭又笑,她的孩子,竟已经长那么大了,出落得那么漂亮,可是为什么她的命,跟她一样苦呢?
想到那日她吐血昏迷至今未醒,莫相离又哭得难以自抑,悲痛交加。
景柏然钢铁一般的男子,也情不自禁潸然泪下,找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找到了她,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离开她。
“别哭,别哭,我们去看看她,好吗?”
“嗯。”莫相离猛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飞舞,苦命的孩子,妈妈来了,从今往后,妈妈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叶初夏是在第三日的下午醒来的,醒来时,她看到白白的天花板,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似乎总跟医院这么有缘,每次昏迷后,醒来的地方必定是医院,可谁又知道,她很讨厌医院,尤其厌恶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全身都似散了架一般的痛,神志慢慢清明,她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幕,脸色刷一下白得惊心。抬手看着手上的戒指,她恨得拼命去拔,点滴的针头在她乱动中,扎进了她的肉里,血水从塑胶管里慢慢往回流,她也顾不得,只想将手上这个与他有关的东西扔掉。
可是不管她怎么弄,都取不下,手指一阵阵的痛,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这根指头斩掉。容君烈,他根本就配她倾尽所有去爱。
莫相离刚推开门,就看到如此疯狂不要命的叶初夏,她急忙冲进来,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搁在一旁,急忙去制止她的动作,“囝囝,不要乱动,针头扎进肉里了,我叫医生。”
叶初夏看着眼前这个仅见了两次面的女人,愣住了,她们素昧平生,她怎么会来医院看她?
莫相离慌忙按下铃,让医生过来看,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很快来到病房,医生给她做了些日常检查外,又问了她感觉怎么样,然后对莫相离说,“景夫人,病人情绪有些激动,你安抚一下,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胎儿的迹象也很稳定,但是请她控制一下情绪,任何坏情绪对孩子都是一种伤害。”
叶初夏听着医生的话,仿佛是在听天书,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看着医生,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孩子,莫非是……”
“对,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所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为了孩子,你要坚强。”莫相离接过话,慈祥地凝视着她,她的囝囝一晃眼就这么大了,她也要当妈妈了,而她马上就要当姥姥了。想到这23年来她没能参与她的成长,她顿觉心酸。
“孩子?”叶初夏默默念着,有些难以置信,那时与他在一起,她确实是想留下点什么,可是现在,她只要想到他与叶琳联手给她难堪,她就恨得全身发抖,她拼了命想要把一切与他相关的东西丢掉,可是她还没摘下戒指,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
莫相离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慌忙过去要将她抱进怀里,谁知她却向旁边躲了躲,让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她坐在床边,眼里又凝聚起泪水,“孩子,不要难过,妈妈会陪着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比孩子带给她更震撼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自称她妈妈,她猛得抬头盯着她,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莫相离再也忍不住,眼泪落得更急,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孩子,我是你的亲生妈妈。”她本来是打算先去叶家拜访的,但是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叶初夏相认,她不会再让她的孩子流落在外。
叶初夏呆呆地望着她,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她有爸爸妈妈,她怎么可能是她的妈妈,“你……认错人了,我有妈妈。”
“对,我就是你的妈妈,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妈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莫相离激动道,根本就没有发现叶初夏的脸色不对。
“我的妈妈叫念慈恩,你不是我的妈妈。”叶初夏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莫相离,怎么她一醒来,就有这么多让人头疼的事,先是她怀孕,然后是这个仅两面之缘的女人说她是她妈妈。她一定是同情她的遭遇吧,可是也用不着撒这么可笑的慌啊。
“是,我是,孩子,这是你跟你爸爸的dna检验报告,你看看,98.8%的吻合,医学鉴定,你就是我们的女儿。”莫相离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她。
叶初夏见她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接过dna检验单,白纸黑字,那的确是一份dna吻合的报告单,可是即使拿着这张纸,她仍旧不相信,“您在开玩笑吧,我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后来被爷爷找到接回去,我姓叶。”
莫相离想起她失踪前后的事,悲伤不已,见她还是不肯信,她流着泪将她失踪前的事说了一遍,“你被你的亲外祖父抱走,然后威胁我们,当时有警察乱开了枪,直升飞机爆炸,飞机上的人都粉身碎骨,那时我们以为失去了你,简直痛不欲生,所幸老天有眼,让我们在有生之年还有相见的一日,囝囝,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你身上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也是因为当时我怀着你时,去了国外,没能检查出来,对不起,妈妈让你受苦了。”
莫相离没办法告诉她,她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的真实原因,那是她与景柏然永远的心结,她不想让孩子恨上她的父亲,于是只能撒慌。
叶初夏愣愣地看着她,听着她抹泪说着过往,就像看了一场豪门恩怨的电影,没有一点真实感。她的记性只停留在三岁之后,三岁前什么也不记得了。
妈妈告诉她,她曾经生了一次重病,险些死去,几经救治,才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这些年来,妈妈爱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如果她真的是捡来的,她为何从来没有流露出半点痕迹?
“你让我静一静,我接受不了。”叶初夏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捡来的,所以此刻人证物证都在,她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对她无微不至,为了她什么苦都愿意吃的妈妈不是她的亲生妈妈。
莫相离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同时她很高兴,她会不相信,起码能够说明,念慈恩对她真的很好。
“好。”她不强迫她一定要接受,只要给她机会弥补,她就知足了,“你刚大病了一场,先吃点东西,补充营养,养好身体。”
她取出保暖桶,倒了些色泽澄亮的鸡汤在白瓷小碗里,吹了吹,然后递到她嘴边,“医生说,你刚醒过来,只宜吃些流食,我回去抓了一只老母鸡,让你爸爸亲自给你炖的,对了,你还不知道你爸爸是谁吧,他就是艾瑞克集团的总裁景柏然。”
“噗”,叶初夏刚喝了一口汤,此时全数喷到莫相离精致的脸上,她错愕极了,睡醒一觉,她的父母不仅换人了,还是y市响当当的大人物,更是她以前崇拜后来唾弃的景柏然,这叫她怎么接受?
莫相离傻眼了,她没想到叶初夏会将满满一口鸡汤全喷她脸上,她愣了一下,然后极有风度的拿纸巾擦了擦,“我没有说笑,这都是真的。”
叶初夏默默喝汤,感觉这个世界都颠狂了,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她会疯掉的。她打断她的絮絮叨叨,问起一个关键性问题,“你说我怀孕了?”
“对,你的体质本来不适合怀孕的,所以你千万要注意,不过你放心,有我们照顾你,你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谁说我要生下他?”叶初夏反问,她对容君烈又爱又恨,就连她都理不清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怎么就那么确信她会留下。
莫相离叹了一声,“孩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不会拿掉孩子的,你恨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但是你更爱他,不要折磨自己,妈妈是过来人,曾经挣扎过,但是最后还是爱战胜了一切。”
莫相离气容君烈是一回事,但是却不赞成她拿掉孩子,伤敌一千,自伤八百,更何况,那人还不是敌人,是她又爱又恨又不肯遗忘的爱人。
叶初夏冷冷地笑了一声,默默喝汤。
………………
夜,深沉朦胧,容君烈倚窗而站,看着庭院里白色蔷薇迎月而开,想起那晚的浓情蜜意,心口又是一疼。婚礼那天,他看着她远去,整颗心都似被掏空了,他想不顾一切地留住她,可是叶琳又该怎么办?
叶琳披着件真丝睡袍,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他,婚礼结束后,他们本来该去度蜜月的,但是容君烈却推托公司忙,不肯去。
他们结婚三天了,可是他从来不曾碰她。虽然他没说,但是她知道,他是要为叶初夏守身。她忍不住冷笑,她会乖乖的当一个花瓶,那他就小看她了,她不仅要让他的身体背叛叶初夏,她还要让他的心背叛她。叶初夏,你给我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男人慢慢变成我的,我是怎么让他臣服在我裙下。
缓缓走下楼,她来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道:“君烈,我们还没有去登记结婚,你抽一天时间陪我去好吗?”
容君烈背影僵直,淡淡应了一声,转过身来要将叶琳推开,叶琳却瞅准时机扑上去吻住他的唇,容君烈眉头蹙紧,他拉开叶琳的手,低喝道:“琳琳,不要轻贱自己。”
叶琳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眼睛发红地看着容君烈,“你是我老公,我向你求爱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轻贱自己。”
说着,她又贴了上去。
容君烈再次将她推开,不悦地看着她,“琳琳,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爱小叶子,你说你不介意,我说我们只做名义夫妻,你也说行,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叶琳当时答应他,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真的要遵守,更何况她想,就算现在他抗拒,总有一天他会要自己。可是看到他为了小叶子对她冷冷淡淡,她就恨得失去了理智,现在被他质问,她一时又气又恨又委屈。
她主动送上门去,他为什么不要?她挣开他的手,跌坐在地板上,嘤嘤哭泣起来,一边抹眼泪,她一边委屈道:“我知道你嫌弃我,看不起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愿意被人糟蹋,你说过会帮我忘记那场恶梦,可是你的嫌弃时时刻刻都提醒着我,我是肮脏的,君烈,我该怎么办?”
容君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蹲下去要将她扶起来,她却顺势依在他怀里,啜泣道:“君烈,你要我吧,让我忘记那段不堪的日子,好不好?”
容君烈看着她脆弱的模样,险些就要点头,可是想到那张泫然若泣的脸,他就怎么也无法做到。他并非嫌弃叶琳,她的悲惨遭遇是小叶子害的,他只是对她没有了兴趣。
四年前,叶琳在婚礼上离开,他很难过,但是依然在外寻欢作乐,过着荒.淫的日子。可是这一次,与小叶子离婚后,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提不起兴趣,他对她们再没有发泄似的欲.望。
原来真的爱一个人,就会为她守身如玉,哪怕明知她再也不会回来。
缓缓抽回手,容君烈站起来,轻声道:“对不起,琳琳,我做不到。”说完他转身就走,叶琳慌了,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脚,乞求道:“不,你做得到,君烈,你就把我当成小叶子,我无所谓的,你一定能做到。”
她已经把自尊糟踏到泥土里,只为向他求.欢,曾几何时,她叶琳竟落到这样的地田?
容君烈的脚步猛然一滞,叶琳以为他动摇了,还来不及欣喜,他已经拂开她的手,冷淡道:“你不是她,我也永远不会把你当成她,琳琳,不要活得这么卑微,不要向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乞求欢爱,即使他能跟你上床,他也永远不会爱你。”
容君烈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死了,叶琳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也不知道疼,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气了,她的肚子一阵阵闷痛,她蜷在地上呻吟,一声大过一声。
容君烈前行的脚步猛然停顿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叶琳趴在地上,额上冷汗滚落下来,他吃了一惊,连忙奔回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就见她脸色惨白,连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叶琳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叫疼。容君烈急忙将她抱起来,然后也顾不得让她换衣服,匆匆向外走去。将她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他道:“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叶琳恹恹地靠在真皮椅背上,肚子痛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的东西不干净,疼得她冷汗直冒。
容君烈飞车赶到医院,抱着她向医院里冲去,她是肚子痛,他抱她先去内科看,内科医生已经下班,他又抱着她去了妇产科。好在妇产科的医生有值班,摸了摸叶琳的脉象,又按了按她的肚子,问她哪里痛,然后道:“没事,先验尿吧。”
叶琳是生过孩子的,医生让她验尿,她隐隐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脸色白如死灰。她被强.暴后,只顾着算计小叶子,却将最大的一个可能给遗忘了。
容君烈见她脸色惨白,急道:“医生,她肚子痛,跟验尿有什么关系?”
“先生,你别着急,等你老婆验完尿出来,我们再细说,去吧,卫生间出门左拐,走到尽头就是了。”妇产科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样子长得很和蔼,她拿了一个验孕棒递给叶琳,然后给她指路。
叶琳抖着手接过去,容君烈没见过这玩艺儿,自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他想扶着叶琳去,叶琳摆了摆手,不让他扶。走出医生办公室,她简直觉得天昏地暗,双腿都在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走到卫生间,她双腿软得站不住,扶着门框走进去,她愣愣地坐在马桶上,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都要让她承受?
容君烈在医生办公室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叶琳回来,他生怕她晕在卫生间,连忙站起来,那个中年妇女招呼他坐下,道:“你们是新婚夫妇吧,看你们很恩爱呢。放心,她没什么大事,恐怕会有喜事。”
听医生一脸不必担忧的样子,容君烈额上飘过三条黑线,又等了等,他坐不住,起身往外走,中年妇女在后面艳羡的说:“年轻人啊,总是恩爱的,分开一分半秒的都想得不行,唉。”
容君烈头上一群乌鸦飘过,他走出去,就看见叶琳脚步虚浮地走过来,他连忙去扶她,问她怎么样了,她未语泪先流,哭得那个可怜,哭得那个悲惨。
容君烈看她哭得莫名其妙,连忙问:“到底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让你去验…验尿啊?”
叶琳看着懵懂的他,越发悲从中来,如果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容君烈的,那该多好啊,可是……,想起她怀了个孽种,她就哭得更凄惨了。她的哭声引起四周诧异的目光,容君烈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扶着她向妇产科办公室走去。
叶初夏从住院部下来,本是想去找妇产科医生问一下怀孕期间有什么注意事项,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容君烈扶着哭得凄凄惨惨的叶琳往前走,她连忙闪身躲到一边去,心跳陡然失速。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看到他们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她只觉得刺眼,扭转头要回楼上去,又想着她为什么要躲着他们,于是理直气壮地向妇产科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门边,她就听到门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伴着惊喜,“什么,你说她怀孕了?”
容君烈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这根叫验孕棒的东西,据说上面是两条红线,就表示怀孕,叶琳怀孕了,是谁的?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他的。
“对,你老婆怀孕了。”
容君烈傻眼了,叶琳怀孕了!他震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中年妇女将他一脸的惨淡看作是高兴过了头,笑道:“小伙子,你就要当爸爸了,看你高兴得快要昏过去了,这是你们的第一胎吧,应该的应该的。”
门内,容君烈呆住,门外,叶初夏晴天霹雳,叶琳怀了容君烈的孩子?!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就她是个傻瓜白痴笨蛋,还妄想他对自己还有一点感情。
叶初夏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顿时心灰意冷,她沿着来时路慢慢地往回走,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
门内,容君烈继续石化,叶琳小声啜泣,中年医生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情形,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你们……”
容君烈回过神来,他见叶琳一直哭,哭得他心烦意乱,烦躁的道:“你能不能先别哭啊。”
叶琳闻言哭声一顿,竟是再也不敢哭出声音,只是眼泪不停滚落,容君烈也来不及安慰她,他抬头急切地问医生,“医生,她怀孕多久了,胎儿情况怎么样?”
中年妇女满意地看着他,这才像一个准爸爸的反应,她不答反问叶琳,“叶小姐,你说肚子痛,有没有出血反应?”
叶琳点点头,中年妇女沉吟了一下,“有出血的反应就不太妙了,要不你们今晚先住院,等明天早上做个b超测试,看看是哪方面原因造成的出血。”
容君烈见状,又问:“有出血反应会不会影响母亲?”
“这个难说,我先给你们开单子,还是等明天打了b超再说。”中年妇女不敢随意下判断,惹得他们不安,低头刷刷在纸上填着住院单,问了叶琳年龄、电话等资料,然后把住院交费单递给容君烈,“一楼交钱,交了钱到5楼住院部登记住院。”
容君烈见从医生嘴里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他让叶琳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他去交钱。
办理好住院手续,容君烈扶着叶琳躺在床上,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几次想要说点什么,都欲言又止,对于叶琳来说,这不是个小打击,被人强.暴也就算了,竟然还怀上强.暴她的人的孩子。
叶琳不曾告诉他,自己是被四个男人轮.奸的,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是被一个男人强.暴的,他又耙了耙头发,小心翼翼的问道:“琳琳,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强.暴你的男人长什么样?”
叶琳惊恐地看着他,一下子发了狂,她坐直身子,尖着嗓子叫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让我死了吧,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疯狂地捶打肚子,恨不得把拳头化成最锋利的匕首,她要杀死它,她不要它在她肚子里,她不要时时刻刻都记得,那段屈辱的过往。
容君烈见状,扑过去将她的手拉住,他低吼道:“不要伤害自己,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将她疯狂捶着的拳头押到她身后,然后将她抱住,痛苦地低吼,“是我们的错,是小叶子的错,不要伤害自己,你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要他,我不要他,君烈,求求你,拿掉他,啊,啊,啊!”叶琳再歹毒,此时也被心中的绝望逼得走投无路,她捂着脑袋一声一声的尖叫。
容君烈怕她伤害自己,又加之心里的内疚与自责,几重折磨下来,他比她更绝望更痛苦,“好,拿掉它,我们拿掉它,然后重新生活。”
叶琳眼泪滚滚滑落下来,她此时才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设计叶初夏,更不该自己出现在现场,才会让那几个恶棍认错了人,她好悔啊。现在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本该是叶初夏承受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叶琳崩溃了,她不停的尖叫,然后乱抓着,容君烈的脸被她抓伤,手臂上也抓了许多红痕,他一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又怕她伤到自己,只好按了铃声,医生很快就来了,给她注射了一只镇静剂,她才终于安静下来。
容君烈跌坐在椅子里,看着即使睡着了,都还在默默流泪的叶琳,他痛苦极了,小九,你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毒,为什么要伤害叶琳,她是你姐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
叶初夏回到病房,莫相离正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她,她轻轻的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轻声埋怨,“你这孩子,刚好一点就到处乱跑,也不当心自己的身子,万一招了风受了凉怎么办,哎呀,手这么凉,快去床上躺着。”
莫相离牵着她的手,将她塞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看她一脸的失魂落魄,她搬了椅子坐得近些,“怎么了,出去走了一圈就魂不守舍的样子?”
叶初夏现在正难过,听不得谁关心她,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愣是不开腔。莫相离看她装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疼,握着她的手道:“囝囝,跟妈妈说说,谁欺负你了?”
从她醒来,就一直不曾哭过,倔强得吓人,莫相离一直担心她,生怕她会想不开,所以从她醒来就寸步不离地待在她身边。刚才她趁她睡着时,出去给景柏然打了电话,景柏然得知叶初夏是自己的女儿,激动得不行,可是想起那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对她说的那番残忍的话,又不好意思面对她,就让莫相离先打头阵,等她稍微能接受事实了,他才来。
莫相离对他懦夫一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景柏然晓以大义,说:“你看啊,她刚刚受了那么重的情伤,对着我这个当爸爸的,肯定啥也不表露,你是女人,女人跟女人之间总是好说话一点,等你安慰好她,我再来,勉得她郁结在心里,对身体对胎儿都不好。”
莫相离想想也对,就没有强求景柏然。但是景柏然还是不放心,顿顿亲手做饭,发誓要把宝贝女儿养得胖胖的,做完饭又赶着送过来,生怕凉了不合她味口。
莫相离接到景柏然的电话就下去提东西,刚走开一会儿回来,病房里就没人了,她吓了一跳,生怕她会想不开轻生,连忙出去找,就看到她魂不守舍的走进来,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吊在半空。
叶初夏还想强撑,可是莫相离温柔诱哄的声音让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莫相离没想到她会突然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连忙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没有抗拒,她才温柔的拍她的背,“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过之后,就一定要开开心心,好不好?”
叶初夏大哭不止,满心的绝望逼得她恨不得死去,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痛?明明告诉自己不爱了,可是看到他那么温柔地扶着叶琳时,她还是嫉妒得发狂,她想冲过去告诉他,容君烈,我也怀了你的孩子,你也要对我负责。
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宁肯死,也不愿意放下自尊去乞求他。
“不会开心了,没有他,我永远都不会开心。”叶初夏哽咽着说,她知道自己贱,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可她就是爱他呀,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爱任何一个男人。
莫相离抱着她,她哭她陪着她哭,她跟她一样倔,即使爱得这么痛苦,仍然不肯放弃。囝囝,为什么要这么倔呢,退一步,还有大把大把的好男人等着你,为什么独独只要他?
莫相离陪着她默默哭泣,她懂她的悲伤,她懂她的绝望,她除了陪她哭,根本就缓解不了她心上任何的痛苦。23年来,她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而如今,她更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除了陪她伤心陪她落泪,她什么也做不了。
叶初夏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莫相离看着她睡着了还皱紧的眉头,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伸手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峰,默默垂泪。此时景柏然出现在病房里,她看见他,难过得扑进他怀里,泣道:“景柏然,为什么我们的女儿这么命苦?我好心疼她,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不会这么痛苦?”
景柏然搂着妻子,看着床上憔悴的叶初夏,拳头死死的捏紧。容君烈,胆敢欺负我的女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叶初夏醒来,就看到强打起精神的莫相离,她冲她温柔的笑了笑,“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别把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饿坏了。”
这几日,莫相离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让她与她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从她嫁给容君烈后,妈妈就很少管她,她每次进医院,都怕她会担心,所以不肯告诉她。
就连这次她跟容君烈离婚,她都没有告诉她。她们之间的母女情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她以为父母的关爱就该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跟莫相离相处的这两天,让她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还可以这样亲密却又不打扰对方的相处。
看着递到面前的白瓷碗,叶初夏眼前又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接过碗,哑声道:“谢谢。”
“傻孩子,跟妈妈还客气,快喝喝看,合不合味口。”莫相离催促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们一直都这样相处的。
叶初夏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他们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偶尔莫相离会骄傲地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爸爸”亲手做的,她没想到景柏然的手艺这么好,难怪莫相离会这么幸福。
偶尔,她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爱她疼她的老公。
乖乖巧巧的喝完鲫鱼炖豆腐汤,莫相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觉得味道怎么样?你爸爸的拿手汤,你弟弟跟你妹妹最馋这个。”
想起那两个在美国求学的孩子,莫相离又是一脸幸福的笑意。找到了女儿,她这一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虽然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叶初夏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还有弟弟妹妹,“汤很好喝,伯母,谢谢你这几天抽时间来照顾,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想今天出院。”
莫相离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伯母?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其实想听到的是她叫她“妈妈”,可是她知道这件事急不来,虽然当初丢下她并非他们有意的,但是要让她突然接受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还是很难。
她勉强笑了笑,“好,待会儿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他说能出院,咱们就出院。”
收拾好东西,莫相离偷偷给景柏然打了个电话,说叶初夏要出院,景柏然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一边叫下属订鲜花,一边忙不迭地出门。来到医院,景柏然手里捧了一束鲜花,缓步走进病房。他将鲜花递给叶初夏,慈爱的笑道:“乖女儿,今天的气色不错,你妈说你要出院,我刚去问了医生,他说只要你好好调理,没什么问题。”
叶初夏愣愣地看着景柏然,他脸上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没有第一次相见的冷酷无情,他脸上只有为人父的忐忑与不安。莫相离见她愣住,连忙道:“快接住啊,傻愣着干什么?”
叶初夏接过花,一时又觉得心酸,她眨了眨眼睛,住院这么久,叶家没有一个人打电话问过她的情况,反而是这两个不甚熟悉的人,照顾着她的起居,她感动莫名,轻轻吐了句:“谢谢。”
景柏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然后轻轻松松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短短五个字,让她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她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dna检验是真的,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是真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她活了24年,认定叶荀与念慈恩就是她的父母,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从天而降,对她说他们才是她的父母,这让她一时间根本就很难接受。
她吸了吸鼻子,硬起心肠道:“对不起,我想回自己的家。”
她失踪了好些天,承欢该着急了吧,还有被她抵押的小柔,她一定会认为言而无信,她不能再躲起来了。
景柏然愣了愣,与莫相离面面相觑,大意是你怎么劝说的,她怎么还说回自己家?莫相离摇摇头,以眼神告诉他稍安勿躁。
“囝囝……”
“叫我小叶子吧,这个称呼跟了我半辈子了,我不习惯那个名字。”
莫相离窒了窒,然后妥协道:“好吧,囝……,小叶子,你怀了孩子,身体也不好,我不放心,就跟我们住一起吧,我向你保证,未经你允许,绝不去打扰你。”
“不了,我习惯住在自己家。”叶初夏拒绝得彻底,她怕自己习惯了他们的温暖,就再也离不开他们。但是她真的不能再待在y市,等她回公司离了职,她就要离开。
景柏然与莫相离拗不过她,也不能强迫她,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却寻思着再找机会将她接回家。收拾好行李,莫相离扶着叶初夏走出病房,景柏然拎着行李跟在他们后面。
刚走出病房,叶初夏一眼就看到从对面病房里走出来的两人,她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僵住,容君烈正帮叶琳把头发拂到耳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看到叶初夏站在面前,他全身倏然紧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景柏然已经旋风似的来到他面前,劈头盖脸地狠狠揍了他一拳。
这一拳带着狂风暴雨灭顶的气势,铺天盖地向容君烈砸去,可怜他脆弱的鼻梁骨刚好没几天,又被景柏然砸碎了,顿时鼻血长淌。
叶琳大惊,也顾不得自己要死不活的心情,见景柏然第二拳已至,她连忙闪身挡在容君烈面前,怒喝道:“景总裁,你无缘无故打人,我们可以告你。”
面门上,那拳头扫过凌厉地风扑打在她脸上,她心是惶恐的,想要躲到一旁去,可是想到叶初夏就在面前,她怎么也不能在她面前丢人,正打算硬着头皮受下这一拳,却听到叶初夏轻轻说:“伯父,不要打他,免得弄脏你的手。”
她是真的不想再为眼前这个人费任何心力,就连看他一眼,她都觉得累。
景柏然的手顿住,不是他不打女人,事实上他很想将眼前这对狗男女暴揍一顿,替他可怜的女儿出气;而是叶初夏那句“伯父”,令他的心疼了起来,欠了二十三年的父爱,她不屑也不要,让他连替她出气的机会都不给。
叶初夏没看他,而是径直盯着地板,是根本没勇气看他,还是不想透露眼底的难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累了,我们走吧。”
容君烈捂着鼻子,他用力掀开挡住他的叶琳,走到叶初夏面前,看着她白的惊心的脸,嗓子都发紧,他涩声问道:“你…你身体不好么?怎么住院了?”
叶初夏没看他,心里直发苦,他明明已经有了娇妻,也将会有孩子,还来关心她做什么?难道就不怕六姐吃醋?
莫相离是深恨容君烈的,想到他害自己的女儿差点没命了,她就恨不得冲过去补上两拳,她将叶初夏护在身后,目光越过他恶狠狠地瞪着叶琳,咬牙切齿道:“容总有这个功夫关心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把你的身边人照顾好,我们小叶子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莫相离的目光很犀利,叶琳忍不住心虚地缩到容君烈身后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莫相离看穿了一切,令她很害怕。
容君烈满脸痛苦,见叶初夏连看他一眼都不肯,他就难过。他知道,他们再见面,定是连朋友都不能做。可是就看他一眼,也这么难吗?
“小九。”容君烈叫了一声,上前追了几步,嘶声道:“让我看看你,好吗?”
叶初夏的背瞬间僵直,她眼前一片模糊,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过头去,冷漠的道:“容先生,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老婆吧。”说完她狠了狠心,头也没回的向电梯前走去。
容君烈眼底一片绝望,连呼吸都开始疼痛,她到底该有多恨他,才会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他很想冲上去摇晃她,很想告诉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她赎罪啊。
见叶初夏进了电梯,莫相离与景柏然连忙跟上,景柏然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警告容君烈,“容总,囝囝不想见你,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容君烈心神恍惚,并没有听清景柏然的警告,更没有听到景柏然对叶初夏的称呼,他一颗心都沉在绝望中难以自拔,哪里还有功夫去听他在说什么。
但是叶琳却听得分明,她蓦然瞠大双眼,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是她没有多想,以为就是一个巧合,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有几个小名一样的也不稀奇。
但是令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景柏然要叫小叶子囝囝,而且让她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景柏然夫妇会与小叶子在一起,而且看他们替小叶子出头的样子,恍然间让她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眼见电梯门合上,容君烈整个人瞬间脱了力,软软地倚在墙壁上,眼底一片痛色。叶琳见状,恨得咬牙切齿,她缓缓走过去,手搭上他的肩,恨声道:“这景柏然看着风度翩翩的,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他跟小叶子什么关系啊,谁出头也用不着他来出头。”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对,再看容君烈疲惫的神情,一时讷讷,扶着容君烈向外科走去,医生给他照了片,鼻梁骨轻度骨裂,要开刀做手术。叶琳一听,心疼得直骂。景柏然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更何况他与容君烈还是合作伙伴。
这样的人品,看来她该劝劝他,不要再跟他们合作了。
反观容君烈,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够让他忘记心上的痛,为什么老天让他们相遇相识相爱,却不让他们相守?
………………
景柏然将叶初夏送回到她的小公寓前,立即给莫相离使眼色,想让她去劝劝叶初夏,莫相离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冒进,她们相处的时日虽短,但是她清楚她的性子,他们过于着急,只会让她更加反感,倒不如先让她好好静静,然后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
叶初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公寓已经到了,她开门下车,向景柏然夫妇道了谢,然后提着不多的行李,径直进了公寓,莫相离看着她毫不留恋地没入那座高楼大厦,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们苦命的女儿,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景柏然抱住她,低声道:“阿离,别难过,她很坚强,不会有事的。”
莫相离痛哭失声,一直压抑的自责喷涌而出,她捶着自己的胸口,泣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当时将她看紧一点,她也不会出事,都怪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不肯认我是应该的。”
“不要自责。”景柏然将她拥进怀里,“那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都过去了,我们该想想怎么弥补她,别哭了,乖。”
景柏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公寓,眼神渐渐狠辣起来,孩子,爸爸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爸爸会让那个负心汉付出应有的代价。
叶初夏回到屋里,景承欢一下子扑到她面前将她抱住,“姐姐,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打了你的电话,可是一直都没人接,最后还关机了。”景承欢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莫擎天站在她身后,看见叶初夏脸色很不好,又见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上印着医院的标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语气中的关心竟是再也藏不住,“你怎么了?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景承欢听了莫擎天的话,将叶初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连忙拉她去沙发上坐下,“你生病了吗?怎么住院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谁去照顾的你呀?”
叶初夏不想让他们担心,强颜欢笑道:“我没事,只是小病,你们不要担心。”
“都住院了怎么会是小病?”景承欢低叫道,“瞧你这脸还没我的巴掌大,姐姐,你是不是还将我们当成外人呀,我以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你已经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了。”
景承欢越说越生气,想起她孤单一人在医院,她又心疼,“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什么都独自承担,连生病了也不肯跟我说,既然你把我当外人,那我也不敢住你这里了,擎天,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搬出去。”
叶初夏见她发脾气要走人,连忙拉住她,赔笑道:“我哪里是把你当成外人,只是病得很突然,昨天才从医院里醒过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我已经习惯了。更何况我独立惯了,一时没想起你们会担心,别生气了,若是下次再病了,我一定打电话告诉你,让你有个表现的机会。”
景承欢听她如此说,更是心疼了,她拉着她的手,“你病得很重吗?怎么都要住院那么严重?”
叶初夏低下头去,神情有些落寞,想起景柏然与莫相离,她心里更是充满苦涩,“我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要坚持每月去医院做治疗,就不会有事,你别担心了。”
景承欢一直觉得叶初夏的皮肤很白,曾经还跟莫擎天说羡慕不已,却没料到她这是病态的白,想到她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她就心疼,也不跟她闹脾气了,抱着她讨好道:“以后不可以再闷声不响的消失,我会担心,我会害怕,就算病了也要让我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呀,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听着她半认真半撒娇的话语,叶初夏感动极了,她伸手揉揉她的发,轻轻答:“好。”
翌日早上八点,叶初夏强打起精神去公司,叶子驚坐阵公司后,进行了一大堆改革,可是不管怎么改革,都没办法解决叶氏集团外强中干的问题。
叶初夏连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了,也没那个精力去管公司的事,走进办公室,她习惯性地要去冲一杯咖啡提神,等她把咖啡端在手里时,又想起自己现在不宜喝咖啡,刚要倒掉,身后蹿进一个人影来,从她手里抢过咖啡杯,然后喝了一口,笑眯眯地道:“这么好的蓝山咖啡,倒掉了多可惜,赏给我吧。”
小柔又喝了一口,然后舒服地叹气,“啊,早上来杯咖啡,一整天精力充沛,小叶总,你以前最喜欢喝这种咖啡,你现在怎么不喝了?”
叶初夏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解释起,应付了一句,“口味变了。”
小柔讪讪,忽然又想起一事,脸一阵发烧,她瞪了她一眼,幽怨道:“小叶总,你怎么不来赎我呀,你不知道那个男人可阴险了,害我…害我……”
小柔说不下去了,想起自己白白失去的初吻,就觉得面红耳赤。
“对不起,我忘记了。”叶初夏没有看到她一脸的羞怯,一本正经的道歉,那天,是她鼓励自己爱要大声说出来,她说出来了,只是结果与她所想的有点偏差而已。“对了,谢谢你,让我今后再无遗憾。”
小柔怔怔地看着她,她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第二天,她就看到了叶初夏大闹容君烈婚礼的新闻,当时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真觉得叶初夏太女人了,在别人的婚礼上敢那么疯狂的去吻男主角,她都震撼了,以为容君烈必定也会被她折服,没想到,结果是那么的大失所望。
她当时就给叶初夏打电话,生怕她会想不开,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却没有接。来了公司,也没有她的消息,她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无半点消息。
她想她也许是太难过了,所以躲起来疗伤了,等她好了,她就会回来。
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惨十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后,憋出一句话,“对不起,小叶总,我不该那么鲁莽的劝你去尝试,生活不是电视剧,不会沿着我们的希望走。”
叶初夏冲她笑了笑,“你没有说错,有些事情,自己不去尝试,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好了,快上班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率先向茶水间外面走去,小柔看着她萧瑟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的咖啡真的很苦,她再没有心情品这顶级的蓝山咖啡,小叶总,我是不是将你推向了残忍的深渊?
叶初夏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起草了一份辞职信,然后点击邮箱发送,等到屏幕上显示邮件发送成功,她嘴边露出一抹笑,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柔进来时,正看到她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初夏已经笑着向她招手,她忐忑得走过去,叶初夏将一封推荐信还有一瓶刚拆封的蓝山咖啡递给她,轻声道:“我马上要离开公司了,跟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来,我很愉快,谢谢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这里有一封推荐信,如果你在这里干不下去了,就去韩氏企业吧,他们不会亏待你,还有这瓶蓝山咖啡,你喜欢,我送你,同事一场,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小柔眼底氤氲着泪光,她吸了吸气,抖着声音道:“小叶总,你要去哪里啊,你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
叶初夏哀莫大于心死,她昨晚想了一晚,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有他的城市。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小柔,别哭,等我在国外稳定下来,我会跟你联系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不停掉眼泪,她也伤感起来,但是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总会上演离别。
小柔哭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你别走。”
叶初夏摇摇头,去意已决,小柔看她坚决的样子,泣不成声,她知道,她不会为任何人留下,除了他,只是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她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如果不是她去推她一把,至少她还能够抱着希望留在这座城市。
看着她一步步走出经理办公室,小柔的眼泪落得更急了。生命里,总是有些人来了又走,即使舍不得,也只能看着她走出自己的生命,可是小叶总,你才刚走,我就开始期待我们的重逢了。
抱着打包好的箱子,叶初夏缓缓走出叶氏集团,阳光下,她的神情多了几分迷蒙,她回首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叶氏办公大楼,眼底一阵湿润,爷爷,对不起,小叶子最终还是辜负了您的器重。
转身,她走得绝决,钻进一旁等候的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
半年后,曼哈顿乡间小路上,叶初夏开着一辆敞篷跑车龟速前进,简直无视它的绝佳性能。今天是景承欢分娩的日子,她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浓眉大眼,樱桃小嘴,像极了景承欢。
莫擎天喜得抱着女儿亲了又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想起昨晚景承欢开始阵痛时的慌乱景象,她就忍不住咧开嘴笑,这是她这半年来最开心的事,新的生命带来的喜悦真是没法形容。
景承欢折腾了一晚上,坚持顺产,母爱的伟大让她震撼。想到此,她放慢速度,摸了摸隆起的小腹,脸上挂着一抹甜美的笑。
她决定离开y市的前一晚,与景承欢坦言她要走,景承欢当时很惊讶,后又想起看到的新闻,毅然决定跟她一起走,当时她们研究了很多地方,最后由莫擎天拍板,他们一起回到了相识的地方。
最初到曼哈顿时,她很不习惯,只要想起容君烈,她就夜夜失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家里有两个孕妇,莫擎天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她没胖反而更瘦,把景承欢急得不行。
第三个月去医院产检时,医生告诉她,孩子的发育不太好,让她注意调节情绪,母亲的焦虑,伤心,难过都会产生毒素危害孩子。
于是她开始找事做,与景承欢去侍弄花草,跟莫擎天学习经商之道。那时她才知道,莫擎天在曼哈顿很有名,他专为各家公司出谋划策,令濒临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而他从中取利。
她曾问过他,他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自己开公司?他咧开嘴冲她笑,说:“我不喜欢操心,更不喜欢被约束,这样的工作很适合我,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只有这样,才能够抽出时间去陪伴我想陪伴的人。”
他说这话时,虽然笑得很炫目,但是他眼底的黯然还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相处久了,她终于知道那份黯然所为何来。
原来景承欢的家人并不知道有他的存在,更不知道承欢已经嫁人,并且即将生子。
想到承欢的女儿,叶初夏脸上的笑意更浓,刚回过神来,就见到一个男人冲进马路中央,她吓得连忙踩煞车,肚子差一点就撞在方向盘上,她气得不行,摇开车窗冲那人骂道:“他妈的,你没长眼睛啊,想死也别拉我垫背呀。”
话音刚落,她就看清了前面站着的男人,她愣了愣,连忙将头缩回去,正准备倒车逃跑,却见那人疾步冲上来,从车窗探进头来,一把按住她的方向盘,激动道:“丫头,你让我找得好苦。”
叶初夏挣扎不开,急得眼睛都红了,“韩非凡,你放手,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快走吧。”
叶初夏不愿意欠他任何东西,她曾在小柔嘴里得知他在打探她的消息,她立即要她赌咒发誓,绝不告诉他自己在哪里,没想到她还是被小柔出卖了,那丫头,她就知道靠不住。
“为什么要躲我?”韩非凡痛心的问道,那日,他看到新闻,知道她去大闹了容君烈的婚礼,后来他到处找她,她就像消失了般,再无踪影。直到有一天,一个清秀的女孩拿着她亲笔写的推荐信来找他,他才又看到了希望。
他天天去求小柔,小柔被他威胁利诱都无动于衷,只说叶初夏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里,后来他动之以情,她才终于心软,却也不肯违背与叶初夏的承诺,只肯告诉他,她在曼哈顿。
曼哈顿该有多大?他没有退怯,他发誓,就是把曼哈顿一寸寸地翻一遍,也要找到她。当时,他只在城中心找,想也没想过她会在郊区。今天他会来这里,是因为有朋友拜托他来找一找闻名于美国的猎头莫擎天,他走着走着迷了路,然后恰巧看到有人开着敞篷跑车以龟速前进,他打算问问路,结果在路边招了许久的手,车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才会不顾一切的冲出马路。
当时他想,以她的速度,铁定撞不死他的,没想到竟意外的找到她。
此刻看她还要躲,他心里又气又恨,又拿她无可奈何,一遍遍地问她,为什么连他也躲。
叶初夏知道甩不掉他,她无奈的道:“上车吧,我们回去再说。”
此时正值冬季,曼哈顿前几天才下过雪,地上凝结了许多积雪,她回来时,莫擎天不放心,本来要开车送她回来,她见他一颗心都悬在妻儿身上,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一家人分离,坚持自己回来,他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她开车小心,开慢点,小心路滑。
所以才有了把跑车开成自行车的速度。
她此时穿得厚,又因为孕期孩子狠狠地折腾她,她的身量并丰.腴。又是坐着的,韩非凡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的肚子,韩非凡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开着车跑了,很不放心,“你下来,我来开车。”
叶初夏瞧他的神情,忽然无奈的笑了,“怎么说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不会扔下你跑了,上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也不怕冷。”
韩非凡让她再三保证,他才放开她,然后快步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座,叶初夏对他孩子气的动作很无奈,启动发动机,慢慢地向前开去。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最后还是韩非凡打破沉默,却是幽怨的语气,“你倒是会选好地方,我在曼哈顿没头苍蝇似的找你,你却在郊外过得滋润,真是会享受生活。”
“城市里空气质量不好,我住不惯,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叶初夏会跟着景承欢他们回到这里,就是知道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来,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他的执着还真是令她头疼。
“我从没想过你会在这里,今天应朋友之求,来找一个叫莫擎天的家伙帮他公司做一个评估。还好我来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韩非凡很庆幸,本来冰天雪地的,他只想待在曼哈顿等消息,但想了想,也许出来一趟会碰见她也说不一定,于是就来了。
还真没想到真的就遇见了她。
叶初夏专注开车,摇头道:“早知道今天会遇见你,我就待在医院不回来了。”
“医院,你病了?难怪你比半年前还瘦。”韩非凡吃了一惊,又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遍,她本就尖细的下巴更尖细了,也不知道她这半年来是怎么过的。
“没有,就是你说的那个叫莫擎天的家伙,他老婆生孩子。”怕他担心,她连忙道。
“哦。”韩非凡点点头,放下一颗吊着的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他说的无非就是y市近半年的变化,哪条路上的私家菜馆倒了,哪条路上又建起了高楼,或是他们认识的人谁结了婚,谁又离了婚,“对了,你认识郁馥心吧,那姑娘太勇猛了。”
“怎么说?”叶初夏听到郁馥心的名字,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你跟容君烈……”提到容君烈的名字,韩非凡似乎想起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叶初夏一眼,见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的吁了口气,硬着头皮道:“你们离婚的时候,她在国外,回来时,你已经离开了,她气不过他们联手欺负你,叫了几个人打上门去,把容君烈跟叶琳打了一顿。”
“她还是那么仗义,我来美国后,就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最开始是怕她担心,后来就想不起要联系,难为她替我出头了,只是……”她顿了顿,将跑车驶进院子里,“他们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不需要的。”
韩非凡听她这么说,惊讶的看着她,她却已经偏过头去,推开车门下车,走出去时,她将心底涌起的酸涩压回去,再面对韩非凡时,她又是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这里就是我家,进来吧。”她走在前面,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引韩非凡进去,屋里有暖气,隔绝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叶初夏走到玄关处,艰难地蹲下身子,给韩非凡找了双干净的拖鞋,韩非凡瞧她的样子,心底略有些生疑。
叶初夏换了拖鞋,取下围巾,又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回过身去问韩非凡,“你想喝什么?”
却见韩非凡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隆起的小腹,她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多加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我怀孕了,孩子已经七个月了。”
面对韩非凡,她根本就不想瞒他。而这,也许会是真正令他放弃的法宝。
可想而知,韩非凡受的打击有多大。他见她毫不隐瞒地承认自己怀孕了,不知怎么的,一时气得抓狂。这半年来,他日也想她,夜也想她,担心她受的打击太大,会承受不了。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是瞎操心,她躲在这个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地方,喜滋滋的怀着容君烈的孩子,他看不出她有半点人伤心难过。
巨大的打击令他差点崩溃,他心心念念的念着她,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就罢了,可是她怎能糟踏自己的感情?
“叶初夏,你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倔,你在这里为他怀孩子受罪,你可知道他在y市怎么疼爱他的老婆?你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面对韩非凡的愤怒,叶初夏很冷静,她扬着小脸,认真道:“他与谁如何恩爱与我无关,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与他无关,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只是想生下他,生下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可是他也是容君烈的孩子。”韩非凡不知道,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会在她心上狠狠的划一刀,叶初夏看着他,认真而执着,“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是他的孩子,他仅仅是播过种而已,取舍在于我,如果你认为我是忘不掉他才留下孩子的,那么就这样吧,你走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说完她背过身去,再不肯看他一眼。韩非凡,你是个好人,不要再为我耽误青春,不要再爱我了。
看着她倔强又绝情的背影,韩非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不远万里来寻她,他以为没了容君烈,她就会给他机会。可是她即使跟容君烈已经离婚,她心上还是没有腾出半点位置给别的男人。巨大的打击令他绝望,他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发了疯似的冲过去,绕到她面前,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吻上她。
叶初夏是真的慌了,她拼命躲开他的唇,大叫道:“韩非凡,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不放,你要给他生孩子你就生,生完了就给我生孩子,我不介意,反正我这辈子是彻底栽在你手里了,恨你也好,爱你也好,我这一辈子都要纠缠着你,让你永生难忘。”韩非凡将她推倒在地板上。
叶初夏被他逼出了眼泪,挣扎着要掀开他,又怕伤到孩子,一时急得直哭,“韩非凡,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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