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清一色都是画舫上的仆役,有眉清目秀日常跑腿的小厮,有魁梧彪悍做苦力的汉子,有老迈精瘦的账房,还有眼神猥琐的大胖子……歪瓜裂枣现场。
搁在往常,莫愁看一眼都嫌腌臜,兰夫人却冷着脸对她提要求:
“拿出这些天我教你的本事,让这几位大爷舒坦了,你就可以离开舱底,回到姬公子身边享福。”
莫愁如遭雷击,再度挣扎着要破舱遁走,被兰夫人劈头扇了两个耳光,制住了手脚扔到窗前的美人榻上。
……
接下来的几天,是莫愁想起来就心悸崩溃的噩梦。
饶是丁香这般惯会做小伏低的,都呕了好几回,她的“娇滴滴”是保护色,不是本色,真心里跟莫愁一般心气高,无法忍受眼前的处境。
夜深人静,她哭泣着跟莫愁诉苦:“姬岳是发了什么疯,这么糟践我们,咱们好歹是他枕边的人……!”
莫愁像泥塑一样僵着不动,听完了丁香的怨恨,忽然想明白了所有事,笑得绝望冷厉:
“你还活在梦里!咱们即便能离开这条小黑船,回到城主府以后,也不可能再近得了姬岳的身!从咱们上花船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注定了,往后困在他身边,做的就只会是腌臜事!”
家伎。
一个十分不陌生的词,莫愁所在的大妖部不说,便是丁香的小妖部,都不缺做这个差事的女子,她们平时被关在院子里,学规矩,学歌舞,学各种取悦客人的本事,稍有懈怠差池,就会挨打挨骂,稍一色衰,就被牙婆提脚发卖,得善终的寥寥无几。
莫愁和丁香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丁香被提醒,惊得肝胆俱裂,唯一的安慰,是她的魂灯没有落在姬岳那伙人手中,熬过了六爻城这段苦日子,还有机会返回家中。
莫愁呵呵:“你怎么知道你的魂灯没有落在姬岳手中?就算之前没有,在他尝到甜头之后,写一封信给你父亲,你父亲会不会上赶着巴结他?”
丁香惊呆。
她确实没想过这个可能,但这非常有可能。
兰夫人“拾掇”她们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要让磋磨掉她们俩最后的矜持和傲气,从此可以坦然接受姬岳想要巴结、拉拢的男人,不能表现出半点挑剔、嫌弃和怠慢来。
两人灰心丧气,没有拗过兰夫人,乖乖按照她的指点调整自己。
方寸之地,关窍和花样琳琅满目,莫愁和丁香苦练了大半个月,才得了兰夫人一声称赞。
此时距离她们登上花船,已经过去了俩月。
姬岳得了兰夫人的传信,当晚再来画舫,事实上他这些天频繁出入画舫,与度日如年的莫愁和丁香之间就隔着几层楼板,姬岳在最上端寻欢作乐,莫愁和丁香在舱底苦捱。
此刻是检阅成果的时候,姬岳果然如莫愁的猜测,看她们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挑了两个精壮丑陋黑黝黝的大饼脸上还坑洼的中年男人,是一对族兄弟,刚招募到他麾下,擅长制作法器,工作内容与打铁匠类似,满手粗糙的硬茧,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粗暴扯落莫愁和丁香的衣衫。
众目睽睽,莫愁和丁香羞臊得恨不得钻地缝,但她们不能,只是愣怔了这么一瞬,耳边就想起鞭子声,脊背上挨了打。
兰夫人怒喝:“还愣着干什么?这些天学的东西都喂狗了?!”
丁香惊惧,习惯性的开始施展媚术,眼波含情,身姿袅动,喉间悉索婉转,如春莺啼鸣,悦耳动听。
终于消停的时候,丁香也恰到好处的气喘吁吁,软倒在男人怀抱中撒娇痴缠,仿佛这男子当真是她缱绻情深的情郎,情到深处难自禁,而不是一个临时挑出来“检阅”她的陌生丑货。
丁香过关。
莫愁那边,就逊色多了,但相较于她往常的矜持倨傲,勉强也说得过去,起码没敢反抗。
姬岳很满意,打赏了兰夫人。
莫愁和丁香被困在舱底俩月,每天除了苦练还是苦练,都快忘了日月星辰的模样,此刻站在阁楼上,抬头远眺天上的明月,觉得总算活过来了。
今晚侍宴的姐儿,已经不是之前她们认识的那一拨,刚换了一拨新鲜俏丽的,其中有两个来自七十二洲,从前也是顶尖的贵女,可惜时移世易,家族覆灭,她们也沦落到花船上迎来送往。
羽界这边,大妖部的地位还算稳固,下面那些小妖部,彼此之间厮杀不断,几乎每天都有妖部崛起,也有妖部覆灭,崛起的神气活现,覆灭的就很悲惨,尤其是女眷,年轻貌美的大多被劫掳,被发卖,卖到安稳地方还算幸运,若是辗转流落到兰夫人这样的老鸨手中,就只能任凭摆布。
大妖部中豢养的家伎,家主宠幸的侍婢,大多都是这种来路,因为她们的资质、品貌和才学远胜寻常山野女子,毕竟是金尊玉贵教养大的么。
莫愁从前看到这样的女子,嗤笑鄙夷,如今轮到被别人鄙夷。
在座的诸多女子,其中有一对孪生姐妹,是她的故人,她们所在的妖部,本来是个挺大的妖部,得罪了一位巨擘,被打得七零八落,慌不择路的出逃,又被莫愁的父亲盯上了,带着人偷袭,屠戮了那个残破妖部,然而落井下石的不止是他,其它来分食的妖部也不少,这对孪生少女被他们掳走,居然落到画舫里,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她的家主父亲安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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