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的怎么样?”陈冷翡小心翼翼地问。
从斑斑无精打采的模样能看出,这恐怕是难捱的一天。
斑斑半天空口啃了小半个酒酿馒头,“小猫,你看过一本叫《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小说吗?”
“没有。”她不看小说。
“那本书是这样的,abo背景,一个alpha元帅,”斑斑支着脑袋,“有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娶的omega夫人,他夫人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温柔体贴,但没有读过书,什么都不懂,是个标准的旧社会omega,而元帅初恋是一位为omega权利摇旗呐喊的omega运动倡导者,最后,元帅选择了忠于家庭的旧式夫人。你对他这种选择持何种看法?为什么他选了他的夫人?他夫人何德何能,赢得了这场夺爱?”
“因为演不下去了,每个上位者都喜欢装自己宽宏大量,直到当真有人忤逆。”陈冷翡扬眉,“游戏就玩不下去了,他的权威被挑战,无法容忍,他承认他需要维护为他带来特权的社会模式,进而接纳旧式夫人,故事结束。”
民国时的文人只出了一个鲁迅,剩下的全是胡适。
无独有偶,李半月也喜欢装宽容,装开明。
所以她喜欢踩线。
她想看李半月装不下去的样子。
这种容忍是假的,她知道,但每次挑衅都是值得的,忍了算她赚,不忍、大发雷霆她也没亏。
“你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倒新鲜。”斑斑给她倒了杯橙汁。
陈冷翡摇头,“喝不下。”
小时候她蛮喜欢果汁的,可惜身体弱,只能喝兑了水的果汁,后来虽然好些,但节食节到面对喜欢的食物毫无想法——喜欢两字纯属误用,因为她现在没有任何喜欢吃的东西,仅能以会不会反胃来划分。
“这就是水。”斑斑哄她,“给个面子嘛。”
“小朋友刁难你了?”她问。
起初斑斑不吭声,但过了会儿,闷闷不乐地说,“我都承认从事娱乐圈当演员的都是些低不成高不就又不想吃苦的二流人士了,我都靠脸吃饭了,还往死里为难我胖虎。”
对李云斑来说,这是令人崩溃的三天。
她上了四节课,模块选修,本以为来上课的都是闲人,求老师给个a的那种,不料选课的学生诚然中规中矩,求老师高抬贵手,但旁听的那些可真不是白给的。
旁听者众,走廊外站的都是人,不停的打断她讲课,拿尖锐而矛盾的社会问题来问她,上到国家形式、国际关系下至重男轻女、四座大山和婚与非婚之对立、社会是否在对女人进行规训、贫困山区妇女识字率及求学率、怎么看待封建遗毒遍地开花等等。
问问题的以女生居多,因为男生坚决维护她是李半月妹妹的设定,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反倒是女生认为她是第一夫人。
开始她对这种认可颇为受宠若惊,但很快暴露短板与不足。
几个回合下来,渐渐招架不住。
一落下乘,立马今天下午就有人问她看没看过一本知名网络小说。
“证明他们还是欣赏你的,才企图和你沟通。”冷冷说,“我们碰到不喜欢的垃圾老师都不搭理的。”她歪着小脑袋,“虽然你不符合他们的幻想,他们有点失望,但没关系,你只要一直在努力就可以了。斑斑最厉害了。”
“妈妈。我是妈妈,你是崽崽,”斑斑固执纠正。“你就不要叫我斑斑啦。”
“斑斑!”陈冷翡也固执地喊。
显然这个话题宋夫人能插得上话,“不要没大没小的。”
宋夫人无精打采地用勺子搅着面前的笋丝鸭汤,长久沉默后问,“你妈妈好些了吗?”
“怎么说……”陈冷翡觉得李半月确有搬家到医院旁边的必要。
和宋夫人大吵一架后李半月声称要冷静一下,去了阳台,外边下雨,大概在雨里站了不到五分钟,当晚发烧,翌日开始咳,第三天爬起来回燕京开了个会,再回来就直接去了医院。
“不好。”斑斑摇头,“等下和小猫一起去医院看她。”她问,“你要一起去吗?”
“不要。”宋夫人拒绝。
但晚些时候要和斑斑离开时,宋夫人戴上帽子和墨镜,偷偷摸摸地说,“我正好顺路去买菜。”
最后还是去了。
到医院时李半月在睡,斑斑坐了会儿,去和医生唠嗑。
陈冷翡左等右等,斑斑都没回来,她就挨在床边,蹭了半个枕头,打算眯一会儿。
很快李半月伸了只手过来,把她侧搂在怀,“你为什么还没回去上课?”
“思考人生。”她说,“读不动书,码不动程序,什么都做不了。”
“唔。”李半月掖掖被缘,“没关系,我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去上课,也毕业了。”
“不一样的。”陈冷翡本意是无病呻//吟,但很快她是真的质疑人生。
华玉简怕是认为她不仅提供国外陪同看诊业务,还开心理咨询门诊,一个电话打来,假惺惺关怀了五分钟她的学业,随后开始崩溃、难过、发牢骚。
“搬走。”她直说,“搬出去,她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在乎你,就会出钱给你租个房子,爱你不爱你,差劲不差劲有什么关系,死还死个痛快。”
华玉简躺在床上想了想,下定决心,打算晚上就和秦楚七音说。
她要搬出去住,租个大房子。
可到了晚上,妈妈烧了松鼠鳜鱼,把挑好刺的鱼腩夹给她,说,“高兴点。”
“他们都死了,人都死了。”妈妈说道,“给妈妈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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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吊灯无比明亮,打过蜡的地板能映出人影。
“梦露也当妈妈了。”阿黛趴在猫窝前,她伸手点着梦露那湿漉漉的小鼻子,“为什么你不喂你的小宝宝?”
新晋猫妈妈梦露解决幼崽吃饭问题十分简单粗暴,直接把崽塞到她妈妈的肚皮下。
要命的是赫本原本就有三只小崽,这下好了,五只小猫再加一只外来户抢饭。
弗莱娅看赫本一脸生无可恋地仰躺着,可能是被咬疼了,咧着嘴,自己霸占一整边的战争借助耳朵用力,小耳朵不停的动。
玛戈的朋友终忍无可忍,拎着后颈,把战争拽走。
战争打了个滚变成个小女孩,坐在地上不肯走,死死的抱住姑娘的腿,嚷嚷,“妈,你看她。”
“没用的,不会有用的。”那棕发姑娘说道。
然后战争喊,“爸!”
“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棕发姑娘训斥着。“你不是真的猫!”
她俩扭成一团。
梦露跳进窝,拿脑袋拱拱大猫,大猫梳梳她的毛,两只猫依偎着。
弗莱娅突然间想起格瑞塔摔门而去前说的那句话,“扪心自问,你做得到吗?”
她说,“母亲的职责是支持儿女远走高飞!而不是妄加干涉。”
格瑞塔直接说,“做不到,永生永世做不到。”反问,“你呢?”
她看着阿黛,感觉自己还是做到了。
至少阿黛想登台唱歌,她没出具任何反对意见。
但随后阿黛提醒她,中年人的抑郁是全方面的。
阿黛挂在玛戈背上,“抱我抱我。”她得寸进尺,“要枕大翅膀。”
弗莱娅赶紧往那边走,准备伸手接阿黛。
阿黛以前提出过这种要求,玛戈的回应是一翅膀把阿黛拍飞,还拍出过标准抛物线,如果没有正好落入沙发,还会追出去拍两下,跟打网球似的,有一种猫和老鼠诚不欺人感。
好玩归好玩,弗莱娅怕阿黛摔坏了。
毕竟玛戈的水平也不是百发百中。
但玛戈很反常。
玛戈蔫蔫地趴在沙发上,扯开衣领,扯着扯着不耐烦干脆把衬衫团成个球丢到另一个沙发上去,“你随便。”她埋着脑袋,给了阿黛一个后脑勺。
“你怎么了?”阿黛先扑过去躺下才问,好像怕玛戈反悔。
“不高兴。”玛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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