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朗星疏，森寒的月光从破窗射进来，把河依柳射成一个筛子。

水缸里竟露出一只狗头，冲着吴山凶恶地狂吠。河依柳也被吓一跳。

河依柳想起来王婶的话。

但隐隐约约又感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不会让自己舒舒服服地离开，因为，河依柳时刻感觉到有一把匕首一直抵住自己的脖子，它闪着寒光，稍有不慎，河依柳的脑袋就即刻搬家。

为什么牛二如此痛恨外乡人，并一口咬定外乡人就是鬼呢。

河依柳决定走出鬼屋，就在这个晚上。

见河依柳走向水缸，胡大妹子抢先一步拦在他前面，厉声道：“这里是我家，不许随便搜查，一旦碰坏了坛坛罐罐，你们要加倍赔偿。”

“老兄，牛二不在这儿，还有什么要问，胡婶好像有点烦我们了。”吴山打断了河依柳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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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缺少点什么，原来是没见到你家这只大黄狗，它原来却躲在这水缸里啊。嘿嘿，真想不到，吓我一跳哇。”吴山既尴尬，又颇为不好意思道。

胡大妹子愕然道：“你们怀疑牛二昨夜去杀了人么？难怪到现在我也没看见他。”她朝着吴山戏虐一下自己的两根眉毛，“别说啊，这牛二疯疯傻傻的，看不出来竟然也会杀人呵！”

河依柳感到比昨晚站在风雨中更寒意彻骨。

“当然。”河依柳苦笑，笑得很无奈，很凄惨。“因为，它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它，与其不明不白、不安心地走开，不如刺刀见红，看看谁最后该安静地走开。”

恐惧，深入骨髓。

其实，河依柳实在没必要为此伤透脑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管它鬼屋不鬼屋，管它劫杀不劫杀，这些都与河依柳无关，大可统统不再理会，反正河依柳的脑袋还安好地矗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来胡大妹子比王婶好说话，起码心直，没有避讳。

河依柳尴尬一笑：“言之有理。”

河依柳乘势道：“请问大姐，昨天晚上到今天现在，你可曾见过牛二？”

浓黑的夜色又笼罩大地。黑夜似乎总是来得特别快。

胡大妹子又掩嘴乐了，道：“我家狗调皮古怪，不喜欢我们给它搭的狗窝，偏偏就爱藏在水缸里。吴山，当心啊，惹急了它会咬人。”

吴山也发现了那口水缸的特别之处，趁胡大妹子不留神，一个箭步便来到水缸前，看着被封盖的严严实实的水缸，狡黠地瞥一眼胡大妹子，“我敢保证这里面一定是个活物。”

胡大妹子白一眼吴山，道：“你以为我会把牛二藏在水缸里么，别说牛二不在我这里，就是在我这里，我也不会把他藏在这水缸里的呀。”胡大妹子又转向河依柳，怔怔地看着他，“这位官爷，你说是不是啊。”

难道这鬼屋是你谋财害命的墓地，而外乡人却是你墓地中的藏尸。

河依柳知道，再不走，胡大妹子就有可能会发火了。

河依柳扭过头，盯着紧闭的房门，他仿佛看到从门外慢慢伸进一双嶙峋、丑陋的手，门被慢慢地打开，就像墓地里的一口棺材盖正在一点一点地推开着。

河依柳一旁发现，胡大妹子跟吴山说话的同时，眼神一直在顾盼着自己的左侧，河依柳顺着看去，胡大妹子的左侧是一口大水缸，缸口是用两块半圆的木盖子盖上，通常木盖子上都会有一只舀水的水瓢，可它上面不仅有那样一只舀水的大水瓢，竟然还有几块砖头压在上面。

胡大妹子掩嘴乐道：“这位客官不必多礼，有什么问题直问吧。”

吴山嘿嘿得意地笑了，竟露出孩童般的天真，他一把将木盖上的几块砖掀掉，双手一手一只将木盖猛地从缸口打开——

河依柳站在鬼屋的窗边。

胡大妹子见事已败露，欲言又止，只好自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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