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六世得到了从边境传回来的消息,他在王宫里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但这并没有阻挡他在晚上继续召开盛大的宴会。自从他戴上加莱的皇冠,都德莱的奢华更甚以往,替皇帝寻觅美貌男女的侍臣们已经散布到了最为偏远的乡下,他对自己的情人毫不吝啬,所有人都希望家中能再出现一个能复制尤利亚子爵辉煌的孩子,从而跻身帝国的上流社会……
“都德莱及周边的城市开始戒严,骑士团的生活轨迹也被圈定在了一个范围内,亚历山大六世并不信任我们,不过他还是尝试着想要获取我们的帮助。他开始派人在城中散布不利于弗朗索瓦四世的言论,包括将自己的侄子称为‘伪王’,所有对此类言论展现出些许质疑的人都会被皇帝的爪牙以谋逆罪下狱——这样的处理方式显然并不明智,不过那位陛下也不是愿意听从劝告的人,加莱王室独断专行的傲慢血液在他身上史无前例地显露了出来……
“骑士团目前驻扎在都德莱郊外的一座庄园,闻听冕下已经返回翡冷翠,不少骑士向我请求回到冕下身边,执行护卫冕下的光荣任务,这比任何攻城略地乃至成为君主的座上宾都更令我们感到愉快,圣殿骑士团就是为此而生的,再宏伟的功业也不过是我们渴望为您宝冠镶嵌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明珠……”
拉斐尔接到这封来自骑士长的信件时,已经在翡冷翠停留了快半个月,算一算时间,亚历山大六世的确已经该得到弗朗索瓦回来的消息了,为了这场必定会掀起的内战,新皇帝试图向圣殿骑士团寻求来自翡冷翠的帮助,这也是应有之义。
现在的教皇国和拉斐尔刚继任时的教皇国可不一样,年轻的教皇手里还捧着亚述帝国的冠冕,这顶冠冕的分量在俗世比教皇的冠冕更重,也就能理解亚历山大六世为什么既提防圣殿骑士团,又渴望获取他们的力量了。
不过拉斐尔现在并不关心加莱的内政,距离弗朗索瓦和亲叔叔打起来还有一段时间,他给圣殿骑士团的指示就是原地待命,不帮助任何一方,也不拒绝任何一方。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投机行为,但那又怎么样呢?谁敢去质问教皇、质问亚述的君主?
更不用说,拉斐尔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什么投机,他的字典里没有虚与委蛇和冰释前嫌,只有胜者通吃赢家通杀。
他可没有忘记,在他刚刚接过教皇的冠冕时,还是弗朗索瓦公爵的亚历山大六世在他的翡冷翠干出过多么恶心的事情,他当时只能忍耐,不代表他彻底遗忘了这一切。
但这些是以后要考虑的,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情依旧和亚述有关。
他需要尽快将亚述的王权和翡冷翠的神权切割。
如果亚述的王位成为了和教皇的冠冕一起被继承的东西,那么整个宗教世界都会为此产生震荡,尽管拉斐尔在亚述打出了“地上神国”的旗号,可这并不代表他真心想要让亚述成为教皇国的附庸,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那会是一场令所有聪明人感到恐惧的灾难。
不过在灾难之外,更多的人只会看见这个庞大帝国能带来的一切,成为亚述的君主,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一件事!想想看,丰饶的土地,说一不二的权力,站在世界顶端的辉煌——这是比担任一个没有实权的教皇要幸福得多的事情!谁能拒绝这种好事?
拉斐尔只是隐约透露出了一点亚述王权独立的想法,就得到了枢机们疯狂的反对,他们将是拉斐尔死后下一任教皇的竞选者,也等同于是下一任亚述君主的候选人,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当然不希望失去这一份庞大的蛋糕,在拉斐尔身为教皇绝不可能结婚生子的情况下,只要他们能等到拉斐尔退位——他们等不到,也还有他们的孩子——获得一个帝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不是在和诸位商议,先生们。”年轻的教皇从骑士长的信件后抬起头,他脸上带着笑容,但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已经拥有太过于庞大的权力,枢机们竟然有种不敢直视他的感觉。
“亚述是我的亚述,我从未想过让它成为教皇国领土的一部分,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但是请让它只是一个想法,不要愚蠢地将它宣之于口。”拉斐尔很少将话说得这么刻薄,不过原谅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应付这些贪婪的枢机,他更希望把这些蠢货打发走之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将亚述扶上一条健康的轨道。
教皇尖刻的话显然让枢机们脸色不大好看,这一次的枢机会议再次草草收场,等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拉斐尔展开一卷空白的羊皮纸,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一下,思考片刻后,将笔尖落在了纸面上。
这份文书诞生于一个非常平凡的午后,后世的学者们将它翻来覆去地研究,称它为现代化政治制度的先驱,尽管它的部分内容仍旧存在时代的局限性,可这并不能掩盖它超越当代的思想光辉,拉斐尔写下它时只不过是在记录一个模糊的想法,因此也并没有给它命名,这份草案被转交给尤里乌斯,由那位同样杰出的政治天才润色、修饰、完善,成为了平衡翡冷翠神权和亚述王权的基座,到那时候,它将会拥有一个光耀后世的名字——《君主法》。
这部用一张羊皮纸就能写完的薄薄法案确定了君主在自己的国度能够拥有的权力以及实施方式,重新构建司法、立法和行政机构,使君主无法直接行使自己的权力,属于君主的力量被前所未有地从个人身上剥离,成为了一种可以均衡增添的砝码。
从世界上第一个国家诞生开始,君主这一群体就在拼命加强自己手中的权力,用各种方式增加自己的权威性,提高自己的话语权,最为理想的状态当然是整个国家成为君主的一言堂,然而历史的规律就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当君主专制走到了顶峰,就必然会出现推翻君主的政权。
后世的无数事实都证明了这一点,于是拉斐尔选择了另一个极端——既然个人的集权被判定是绝对会失败的,那么为什么不干脆让权力分散在一群人、一些机构手中,以达到制约和平衡?
罗马也曾经尝试过建立共和国,由贵族统治的共和国将元老院作为最高权力机关,这种贵族共和制度本质上依旧是贵族群体掌握政权,而且谁都知道,它最后还是被君主制度所取代了,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权力被放在了贵族手里——只不过是一个贵族群体和一个家族的区别而已。
拉斐尔可不想自己辛苦统一的亚述再次成为某个家族私有物,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他决定将亚述的所有阶级,都拉进统治这个国家的机构中来。
如果贵族太贪婪,那就让平民来砍断他们的手;如果平民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就让贵族去限制他们。
没有人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连君主也不可以,唯一能统治整个国家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律。
这种背离了整个贵族阶级的做法堪称疯狂,写下它的人必定是一个天才的疯子,一个被魔鬼迷惑了心智的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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