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还是那么轻松。 他做东,所以主动缓和气氛。他说邓兄弟,这是我的学弟,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不可能得罪你的。你有什么事,慢慢说,肯定是你误会了。老邓一肚子气,只好缓和一下情绪说,你可不知道你的学弟是个什么任务,我也是不相信。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瞒你了。我就是早期他们要找的邓仲尧,那些早期暴动都是我策划的。我再来找你的时候,已经被除名了。现在也不算红党了。我不是工人,现在是教师,也没有心思在登记去了。张教授虽然吃惊,张宗昌可是杀了不少那些暴动的人,还有不少中学老师在里面。就是没有抓住主事的老邓。原来自己20出头认识的人就是他,没有想到就是那个邓仲尧。自己认识他的时候,他连20岁都不到。邓仲尧只是他的一个化名,估计还有很多化名。但本名邓恩明一直没有变,当时是济南省立一中的学生;王尽美是省立第一师范的学生。张教授是齐鲁大学的学生。五四游行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邓恩明被解散后,一直郁闷。除了教小学生,也没有做什么事。最近才去齐鲁大学去打听自己的好兄弟,找到当了医生和教授的张家泉。邓恩明说,自己是山东的头头,王尽美病逝以后,一直是他在发动罢工,后来搞暴动。没有想到,后来取消暴动,取消秘密工作。自己的材料都给毁了,所以不算是红党了。但是以前的案子,也没有个说法,一直没有特赦。北方的政府还是没有取消红党通缉。輸入網址:heiyaпge.觀看醉心张節但因为我不活动了,别人也不知道我了。党内也都是用的化名,资料一毁,基本没有人知道我的简历。我承认你们都找不到任何材料来支持,除了找到几个当事人。那几个当事人没事谁会说?他们自己也在里面干同样的事。两个人都很赞同他的说法,认为只要他不再惹事,等个10年8年的,天下大赦,你就可以说说你以前的历史了。强霖说:“如果不是顾凤鸣和伍豪识大体,你早就作古了。你应该感谢自己还活着。"邓恩明却念到:“读书济世闻鸡舞, 革命决心放胆尝。为国牺牲殇是福, 在山樗栎寿嫌长。”樗栎(音,出力),古人的两种树,质地都不好,不能成材。樗栎即是庸材;记得这个词,就是“出力”还可以,成才是别指望了。强霖念起了庄子的故事,他说你这诗是:典故出自《庄子·逍遥游》:“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 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强霖接着给古文不好的学兄、学姐翻译。大概意思是:惠子对庄子说,有大树,估计是灌木,无法使用,木匠从来不看这些树木;庄子说,野猫和黄鼠狼本事大,能低着身子,还能上下窜越。还不是死于猎网之中。那斄牛,庞大身体入云,它的本事再大,也比不上黄鼠狼,不能替你捉老鼠。这种灌木,栽种白地上。你自在地躺卧于树下,不也很是悠然么。虽不值得木匠用刀斧,但东西总是没有害处的。一时找不到用途而已,你困苦个什么劲呢?邓恩明也很佩服强霖的古文功底。邓恩明觉得他自己这个灌木的寿命太长了。这次连张教授都摇头了。强霖让邓恩明自己陈述一下灌木这个典故的意思。邓恩明却说:他明白庄子的意思,但是不赞同庄子,也不愿意自己成为人家逍遥的工具。只是给人遮荫,还不如早死一些。逍遥不是我的人生。所以,他要为工农“出力”,庸才也要出一把力气。他肯定自己这首诗就是这个意思。水族是古代“骆越”的一支,殷商亡国之后,殷人南迁融入百越族群;秦代时又迁入黔、桂边境,与布依族相互依存。水族现阶段的宗教信仰,还属于万物有灵的多鬼神原始宗教信仰。他们风俗中还保留着殷商文化圈和百越族群的浓郁文化遗存。有语言,有文字。称为水语,水书。估计水书鬼故事多,与“殷人尚鬼”之风有关,与殷人甲骨文有近亲关系。邓恩明来自贵州的水族,这引起强霖的兴趣。因为强霖认为万物有灵多神教,也就是萨满教义,还是原始神话的图腾宗教。这些民族比较容易陷入盲目冲动之中,心灵冲突也大。氏族成部落,同姓不婚,尚武。各朝代总是起义不断。但元朝比较安稳,大概与蒙古族是同样萨满信仰和尚武吧。“读书济世闻鸡舞, 革命决心放胆尝。为国牺牲殇是福, 在山樗栎寿嫌长。”“为国牺牲,殇是福”!强霖念叨着。这就是生命价值观了,看穿生死的辩证法。与庄子本意倒转了。强霖不再评价。让凯茜和大学长张教授去琢磨。学兄也是邓恩明的老大,两个人当时都是20岁左右,都在外地来济南求学。张家泉来自河北,邓恩明来自贵州。都是来自贫困家庭,所以惺惺相惜。不过那时候,1919年五四爆发时期,邓恩明已经成了一个职业革命者了。偶尔教书只是掩护,他有苏联发的活动经费。张家泉组织游行,只是从燕京带来的传统;邓恩明则是专业组织者,接受的是李大钊的指令。但是并不妨碍两个人交朋友。邓恩明瘦瘦的倔强的样子,不多言不多语,还不到二十岁,让教会学校出身的张家泉很是喜欢。很显然,张家泉不是一个好的教会信徒,从来没有想传道的事情;邓恩明也知道自己是庸才,干的是舍生取义的事情,也没有拉着高材生的意思。他做的事,跟赞助他上学的叔叔,跟家里父母,都说的清清楚楚。跟朋友也撇的干净,自己干,自己赴死。两个单纯的人就这样相处。张才子教会学校出身,喜欢运动,跳高是华北大学生冠军。所以总是在运动场休闲;邓恩明无聊,就来教会大学运动场去看他运动,也没有什么事可说。直到邓恩明去上海开会,“一大”和成立大会。张家泉送他上船,邓恩明才问兄长,是否知道马克思。张兄长说,听说过,可能是一个俄国人。邓恩明也没有解释什么,拍起他的肩膀,让他做个有志气青年人,服务社会。两个人分别,再也没有见面。直到去年,红党取消秘密党员身份,烧毁档案。他才来找张家泉,张家泉已经成了博士。这段友谊,两个人还是很在意的。他们都不干涉各自的秘密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