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炭火盆里明亮的火焰,不免叹了口气,道,“天冷炭贱,不知天底下又有多少卖炭翁为此而睡不着觉了。”
文琦公主听了觉得奇怪极了,道,“维岳哥哥,这话可就错了,天冷了炭方能卖出好价钱,怎么反而是炭的价格更加低贱了呢?”
孔维岳看着文琦公主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有些话终是没说出口,他笑着摇头道,“文琦,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欧阳妙灵本来自更加温暖的南方,第一次到夏越国过冬,无法适应这里的寒冷,感染了风寒,在课堂上时不时得轻轻咳嗽。孔维岳留意到了,关切地询问道,“欧阳使者可是身体不适?”
欧阳妙灵满脸微笑道,“咳咳,多谢孔博士关怀,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孔维岳感觉文琦公主在看她,便收回目光,道,“今日的课程就先到这里吧,天冷了,公主和使者不妨提前回去休息,保重贵体要紧。”
文琦公主闷闷不乐地离开,侍女芦雪感知到了她的不快,便道,“这个使臣生地跟个狐狸精似的,偏还要做出一副病西施的姿态,以求得到孔博士的垂怜,要我说来,她是痴心妄想,夏越国谁人不知,孔博士和公主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胡说。”文琦公主打断她,她心知欧阳妙灵对孔维岳并无男女心思,况且自己既然已经把欧阳妙灵当成朋友,自然也不愿侍女背后诽谤她。但文琦心里却觉得难受,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太庙扭伤脚,第一时间跑过来的却不是维岳哥哥。自己几次三番不顾男女忌讳,纡尊降贵,表明自己的心意,却也被维岳哥哥“装聋做哑”地一笔带过。可是看似“迟钝”的维岳哥哥却总是能发现欧阳妙灵的一举一动的变化。她同时也好奇,为什么欧阳妙灵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维岳哥哥的关注?
孔维岳在太学里收拾完物品,整理完仪容,正准备离开,却发现欧阳妙灵独自一人等在太学门外。孔维岳环视左右,问道,“你的侍女和随从呢?”欧阳妙灵狡黠一笑,“他们坐着马车先回去了,我是特意留下来等你的。不知孔博士可有闲暇陪我一同在成徳街上逛逛?”
孔维岳有些迟疑,“就你我两人?”“是,就你我两人。”欧阳妙灵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孔维岳便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了。
成徳街离太学很近,穿过两条巷子便到了,只见此刻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商铺里琳琅满目摆放着商品,小摊上的馄饨、馍馍等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孔维岳和欧阳妙灵两人穿梭在这街上,却仿佛未被这市井烟火气给感染,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话也没几句。
“卖冰糖葫芦咯,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尝一尝咯,不甜不要钱咯。”
欧阳妙灵被这叫卖声吸引了注意力,定睛瞧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商贩,肩膀上挑着扁担,扁担的一头是一个木盘,另一头则装着休息用的小板凳。木盘上支着竹片弯成的半圆形架子,上有许多小孔,一颗颗红艳透亮的冰糖葫芦用牙签串起,插在这些小孔上,煞是诱人。
孔维岳看到欧阳妙灵对冰糖葫芦很感兴趣,便上前叫住商贩,给了十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欧阳妙灵。
只见欧阳妙灵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孔维岳道,“这串给你,我素来不愿一个人吃东西,觉得没意思极了。”说罢,便举起了自己的那串,对着最上头的那颗圆润可爱的红果子咬了下去。方才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味即刻包裹着舌头,唇齿留香,让她很是喜欢。
“哎呀,好酸,那个商贩骗了我。”孔维岳右手捂着牙,一副又惊又懊恼的样子。欧阳妙灵见状,用另一只手指着孔维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孔维岳被欧阳妙灵的笑声感染,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滑稽极了,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仿佛烟消云散了,说起话来也自如许多。
两人正谈笑间,不觉走到了一家赌坊门前。只见这赌坊的牌匾上写着“喜生赌坊”四个漆金大字,左右门柱上更刻有对联曰“东南西北抛却一身烦恼,五湖四海汇聚四方财运。”字体上的漆色泽尚新,可见赌坊为新开不久。门口进出的人却络绎不绝,可见生意极好。
两人正打量着这新开的赌坊,这时,从赌坊的门口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胖男子,看样子是刚输了钱,一脸懊悔和痛惜,感叹自己手气不佳。孔维岳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此年轻力壮的男子,本可靠双手勤劳致富,偏要幻想能通过赌博来一夜暴富。真是可悲可叹!”欧阳妙灵看到孔维岳不是很高兴,便提议再到别处逛逛。
话说那个黑胖男子仰头看了看日头,判断时候不早了,便将系在赌坊外的马绳解下,翻身上马,急急往城外赶去。